第205章 心亂(2 / 2)

“妙妙啊,你是不是終於見不得我閒著了?”

“對呀。”韓妙彎起眉眼,故作威脅,“你還不快拿過去看看?”

祝淩從她手中接過那一疊厚厚的折子放到自己趴著的地方,隨手打開了最上麵的一本,麵上神色一變,那點散漫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沒抬頭,語氣還是懶懶散散的“妙妙,你該不是拿錯了吧?這些機密要聞也給我看?看了這些我不留下來,你豈不是吃了大虧?”

“你手裡拿的那些東西,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韓妙將自己右手邊的一大摞分了一部分到左邊來,填補了剛剛那一塊空缺,“你要是因為看了這些就心生愧疚自願留下來,那我豈不是大賺?”

“攝政王用明謀讓你打白工,我可沒他那麼吝嗇。”韓妙也沒抬頭,埋首在看起來浩如煙海的工作中,“我想蓬萊這麼多年,也應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雖說是在海外,但想來也隻是消息的傳遞慢了些,給你看又何妨?”

話雖是這般說,但七國之內最珍貴是什麼?

———消息,足夠及時的消息。

有時候一點時間差,就足以扭轉一個戰局的勝負。

而祝淩手裡拿的這一大摞折子上記載的是七國之內的機密要事,不費一番功夫,是決計難以得到的。

“看這些也不用有什麼擔憂,我、遠兒、攝政王,內宮的禁軍,還有韓國的百姓”韓妙的聲音裡好像有點笑意,“我們的命加起來可比這些消息值錢得多。”

“說的倒也是。”祝淩手中的第一本已經翻完了,她將她它放到了一邊,“不過為什麼突然給我看這個?”

“不是突然給你看,是想了許久的。”韓妙手中的筆停了停,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問了另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她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滳洛城的歸節,韓妙認錯了人,還魯莽地摘掉了祝淩的麵具。

“在阿姐走後,那是我第一次踏足邊關,踏足那座她常駐的城池,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我以為是她回來了”韓妙的聲音很平靜,“後來我發現不是,那時我突然明白,生和死之間,原來真的不可逆轉。”

“那天歸節我很開心。”韓妙說,“你和我說‘山高水長,有緣再見 ’時,我也從未想過我們這輩子,居然還能再見第二次。”

但緣分就是這樣奇妙,在阿姐走後,她遇到了這個和她阿姐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很好很好的人。

“我其實也沒有想到。”祝淩歎了一口氣,“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她到韓國時,根本就沒想過要卷進這些紛爭裡,但卻與陰差陽錯地接觸到了核心。

“燕國的消息在第四本。”韓妙忽然說。

祝淩翻折子的手頓了一瞬。

“我不知道那次分開之後你遇到了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你不開心。”

那次見麵時,她滿腹心事,而眼前這人卻灑脫,好像沒有什麼能絆住她的腳步,就像是無拘無束的風。可九重花燈節第二次相見,她卻發現灑脫的俠客有了心事。

她製敵之後站在花燈架旁,眼睫垂下來時,居然有了落寞。就像是名劍縛了一重繩索,寶石掩了一層塵埃,令人莫名的遺憾和心疼。

丹闕就像是一個謎。

她不出現時無人知曉,她出現後舉世皆驚。她身上值得被探究的點太多,可韓妙不想深究。

因為這人本就是江湖中自由自在的孤鴻過客。

“有些消息攝政王沒有與我說,他說和你有過約定,不往外傳。”韓妙道,“燕國有蓬萊的弟子天下皆知,我猜你的心事也與此有關。”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是師姐弟之間起了分歧,或許是蓬萊遇到了什麼困難,又或許可能的事情太多太多。

“蓬萊既能培養出你,想必他人也不差。”韓妙手中的那支筆的墨水終於寫儘,她將筆擱在筆架上,慢慢轉過頭來,她的神色、她的目光都很認真,“有時候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是容易鑽牛角尖。”

因為有時候聰明人會想得很多很多,會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最後成為一個難解的問題。

“我記得歸節時你告訴過我的一句話———”韓妙說,“一直不說,就會錯過。”

有時候笨一點的人更勇敢,不是因為他們看得更透徹,而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太多,有問題就要說開,有誤會就要解決,而不是將它壓在心裡,成為沉重的心事。

韓妙的猜測與祝淩遇到的情況其實差了很遠,但好像又沒什麼不同。

祝淩的指尖停在第四本上,燕國的消息並不算厚,她垂下眼睫,避開了韓妙的視線,遲遲沒有翻開。

淩淩。小肥啾忽然在意識空間裡出聲,要回去嗎?

即使烏子虛已經成了早逝白月光,即使宋蘭亭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但她隻要願意回去,其實一切都有解決的方法。

她隻是在害怕,就像她害怕回羌國一樣。

她不是樂珩的妹妹,不是宋蘭亭的弟子,一切都是虛假。

但這即將亂起來的世道中,也許離彆就是最後一麵,也許錯過就是永彆所以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許到最後,就隻剩遺憾和後悔。

還要繼續逃避下去嗎?

祝淩問自己。

她看了那折子許久。

然後慢慢地翻開了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