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受煎熬(2 / 2)

重點不是後者,而是前者啊!

祝淩又煩躁地翻了個身,將被子拉到頭頂蒙住了頭,初春還有些寒意,她卻覺得這寒意好像鑽過了厚實的棉被,隻往她身上爬。

“統統———”祝淩輕聲說,“我覺得這就是個死局。”

樂珩太敏銳了。

他給她夾魚肉,帶她騎馬,都是在試探她,即使她表現得毫無錯漏,他依然懷疑。祝淩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壓力山大。

【真不行......我們確認過他健康就走吧。】小肥啾實在是見不得祝淩這麼痛苦,它自暴自棄地提議,【不管怎麼說,隻要你跑了,他抓不到你的人,那就是沒問題。】

逃避問題也勉強算是解決問題的途徑之一。

“再看看吧......”祝淩又換了個方向,將自己裹成一個蠶繭,她在繭裡悶悶地說,“再看看吧。”

*

深夜,四更的鐘聲響了。

這鐘聲好像喚醒了一動不動的樂珩,他起身,隻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似有亂七八糟的嗡鳴,他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大殿裡的人都被他屏退了出去,如今隻有他一人,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是孤獨的一道。

樂珩慢慢大殿的一個方向走著,那裡擺著一排好酒,但他從不喝酒。

他從那一排酒裡選了一瓶,青瓷的瓶身,上麵繪著幾支開得正盛的桃花———這是羌王後夏菁在世時,最愛淺酌的小酒。

她常常會在陽光正好的時候,拉著樂蕪在廊下坐著,兩人麵前放著案幾,案幾上放著青瓷小酒瓶和兩隻應景的酒杯,然後她會給自己和樂蕪的杯子裡倒上酒,桃花酒的酒液是淺粉色的,看著便知是春天。

然後在日光下,她像隻慵懶的貓一樣閉著眼淺酌,有時凝凝會躡手躡腳地走過來,試圖嘗嘗她杯子裡的桃花釀,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然後樂蕪便看著她笑:“你還太小,可不能飲酒,當心成了個小酒鬼。”

凝凝總是不服氣,於是她常常嘟著嘴,故作凶巴巴地抗議:“阿兄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你以為你阿兄真的喝酒?”

那時的樂蕪懶懶地倚靠在廊柱上,他的氣度斐然,容貌生得好看,一舉手一抬足之間便有魅力,他搖晃著手裡的酒杯,於是淺粉色的酒液便也打著轉兒,像是溫柔滿藏的情思,“他的酒都是摻著蜂蜜的水,裝模作樣唬弄人呢!”

“唬弄人?”那時的凝凝叉著腰,分外不服氣,“阿兄才不會唬弄人呢!他天下第一好!”

“看吧———”樂蕪唇邊帶起一抹笑,“果然還沒長大,一團孩子氣。”

“哪有!”凝凝氣得恨不得上去撓他兩下,“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比劃著:“我有長高!這麼———多!”

閉著眼的夏菁將杯子裡的桃花釀喝去一半,剩下的半杯擱在案幾上,她都沒睜眼,就能準確捉住她那被逗到炸毛的女兒溫聲安撫:

“無論你和珩兒長到多大,到了什麼年紀,你們在我眼裡永遠都是孩子。”

“我當阿娘的孩子......”氣鼓鼓的凝凝熟練地縮到夏菁懷裡,“才不要當臭阿爹的孩子!”

“好。”那時夏菁溫柔地攬著她,“不理他,誰都不理他。”

“唉......”案幾對麵的樂蕪這時就會歎氣,裝模作樣地轉頭,“珩兒啊,你可彆像某個人一樣,當個小沒良心......”

那時陽光盛,鮮花香,蟬鳴聒噪,親人在身旁,一切都剛好。

回憶慢慢淡去,樂珩將那隻青瓷小瓶拿在手中,他走到窗邊,推開窗,初春的寒氣便湧進來,他坐在窗邊,窗外明月高懸,四周一片安靜,遠方的山川也沉寂。

樂珩拔開瓶塞,味道猶帶一點甜的酒香蔓延開來,他將瓶身傾倒,於是淺粉的酒液從他手中的小瓶裡落下,儘數沒入到窗下的土地中,最後,青瓷小瓶也碌碌滾落到地上,嬌豔的桃花沾了泥土。

樂珩靠著窗,在黑夜中睜著眼睛,那是秦山的位置,是樂蕪和夏菁埋骨的地方。

*

雄雞一聲天下白。

東方破曉,長夜結束。

祝淩從柔軟的床榻上爬下來,推開窗,窗外是初升的朝陽,天邊被染上一縷縷色彩,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

天亮了,她一夜未眠。

祝淩看到朝霞之下,軒窗之外,巍峨的秦山佇立在那裡,沉默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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