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是斷龍石開裂的聲音。
以刀的落點為中心, 延伸出密密麻麻、如蛛網似的裂縫。
祝淩一刀結束,第二刀遞出,裂縫越擴越大, 延展到整個斷龍石, 最後,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斷龍石化成大大小小的石塊滾落到地上。
祝淩收了刀, 略帶一點青意的刀被收回鞘內。
她選的入點是很偏僻的, 即使有守備軍聽到這聲巨響過來查看, 也被她使用技能讓聽見的人忘記這件事。
略帶一點冷意的風裹挾著雨水的潮濕向打開的通道內倒灌, 祝淩從牆上取下一盞壁燈點燃,隨後執著這盞燈,從入口向內走。
———這是衛帝的陵寢。
如同衛國的每一任帝王一樣,他的陵寢修得不算奢侈, 但也絕對稱不上簡樸, 如同一座縮小的簡易版衛皇宮。
祝淩在意識空間裡拉開了係統地圖,地圖上隻有兩個代表著生命力的杏黃色圓點在閃爍———這意味著,這塊區域除了她以外,隻有一個活人。
越是接近那個杏黃色圓點,便越靠近陵寢的中心,耳室內便也陸陸續續出現棺槨, 這些都是為衛帝陪葬的朝天女,生前侍奉於他,死後在九泉之下, 仍要做他的奴仆。
等祝淩的定位幾乎和另一個圓點重合時,她的麵前多了一砌好的牆。她屈起指節敲了敲牆麵———牆後是空的。
刀再次出鞘,斬向那還沒有斷龍石堅硬的牆壁, 在無可比擬的巨力下,牆壁倒塌,露出了一塊容人通行的空位來,牆壁後的燭光瞬間傾瀉而出。
祝淩從劈開的空處走進去,與這間封閉室內的女子對上視線———她生得很美,貌如初發芙蓉,穿著一襲華麗的宮裝,頭上珠翠玉飾,烏發如雲。
祝淩進來的時候,她饒有興致地看了祝淩一眼:“你是誰啊?大著膽子來偷衛帝墓的小賊?還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敵人?”
她其實知道沒有盜墓賊能膽大包天到偷盜一個剛剛下葬的帝王的陵寢,而和衛帝有仇之人,先不提有沒有能力進到墓室中來,也絕不會選擇這樣一被發現就會不死不休的行為。
作為唯一一個並未選擇上吊殉葬,而是選擇自願進入陵寢內活殉的人,宸貴妃在此生最後的時光裡,忽然起了一點逗弄的興致。
“怎麼?我被我說中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倒也不是。”她看到劈開牆壁的女子英氣的臉上露出一點思索的表情,“我在想.......你說的好像挺對。”
宸貴妃:“......?”
她清麗的臉上難得出現一點驚訝。
“我確實是來偷盜他墓中陪葬品的。”
———就是站在她麵前這人。
“和他也確實是敵人。”
想要一統天下,羌國遲早會和衛國對上。
“你想要哪件陪葬品?”宸貴妃眼中浮現出笑意,“他墓中隨葬的每一件珍品,我都知道具體的位置,我可以告訴你。”
要是人死後真有魂魄,衛帝說不定會被她這樣的行為氣得恨不能活過來呢。
“不需要你告訴我。”宸貴妃聽到那個站在牆壁破洞處的人說,“我已經找到了。”
迎著她的視線,宸貴妃的芊芊玉指驚訝地轉向她自己的方向,“......我?”
“若你也算陪葬品。”她說,“那我為你而來。”
一把刀被伸到了她眼前,刀柄由牛皮製成,刀身泛著一股微微的青色,靠近刀柄的位置,陰刻了兩個銀鉤鐵畫的篆字———
[青霜]。
“你還認得這把刀嗎?”
宸貴妃看著那遞到她眼前的刀,微微失神。
這是蠱蟲少有作亂時,在她夢裡反複出現過的刀,她記得還有一柄與之相配的劍,似乎是叫......紫電。
“男人能鑄刀劍,女人為什麼不能?”
夢裡的問話聲似乎還在耳邊,教她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宸貴妃仰頭反問:“認得怎麼樣?認不得......又怎麼樣?”
“不認得也正常。”她看到那名女子虛虛地點了點她心口的位置,“那條蟲子在那裡,你什麼都不會記得。”
她之前作為玄都時,控製夏王的那一刻讓他心口的母蠱陷入了沉眠。她沒有絕對的把握在殺死母蠱後不影響與之牽連的子蠱,所以一直沒有貿然動手。但拔除一隻子蠱,還綽綽有餘。
“你知道這隻蟲子 ?”
一次又一次的發作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淡忘,痛苦隻在記憶中不斷加深到一種讓人絕望憎恨的地步。
“你是他派來試探我的?”宸貴妃臉上的笑已經徹底斂去了,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敵意,“我都已經要死了,他還不放過我?”
“還是說......他準備給我換張臉,好成為他的新籌碼?”
呆在偌大的墓室裡活殉都不在意的人,此時情緒異常起來,濃鬱的恨意從她眼中傾瀉而出,但她或許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身體繃得那麼緊,那麼防備,她其實......是在害怕。
“我和夏王確實有關係。”之前劈斷龍石後麵又劈牆壁,兩次接連而來的反震力讓祝淩雙手發酸,她乾脆將刀直接塞到宸貴妃懷裡,無視她越來越警惕和懷疑的神色,慢悠悠地說,“因為我潛入了夏王宮,毀了他的地下宮殿,順便囚禁了他,又讓同門易容成他的樣子,立了皇太女,接管了夏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