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巧計收糧(下) 高端的商戰,往往采用……(1 / 2)

通過這場宴會, 青鑾一躍為棲霞郡學子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他也借著這場宴會,走通了郡守府的門路。

郡守惜才,他便頻繁登門拜訪, 向郡守求疑解惑;又自掏腰包, 在棲霞郡舉辦了數場文會, 常常力邀郡守到場,讓其他學子在歲舉前有更多機會;他向棲霞郡的官學捐出不少古籍書本, 言說讓更多一心向學的人共同學習;又投郡守所好,尋來了他最喜愛的古玩字畫, 以答疑解惑的名頭送上......

在不吝惜金錢的前提下,棲霞郡一時間掀起了一股參與文會的風潮, 又因“天子初登基, 第一批為天子所用者,必然有利仕途”的傳聞推動, 這場歲舉在棲霞郡便越發重要起來。

青鑾審時度勢、出手果斷,不過短短一月, 便在棲霞郡上層樹立了一個博聞強識卻無輕狂驕傲的形象。

他自言雖是商戶之子,但自幼讀書,想以此改換門庭, 衛國為七國中向學之心最濃厚的國家,他心向往之, 故長途跋涉趕來學習,但他是家中獨子, 又不可能置家族生意於不顧,所以一邊在衛國求學,一邊要行商。

借著這幾場他出資辦成的文會, 他結識了不少人,之間自然少不了利益交換。輕視於他的,在他身上吃了大虧,與他合作的,因著他做事大氣,得了甜頭。

古人言“有錢能使鬼推磨”,搞定了棲霞郡的上層,又用金錢暫時砸服了底下難纏的小鬼,在上下信息還未交流通暢的時候,青鑾對上對下兩幅說辭———棲霞郡郡守以為他隻是想在衛國便宜購買大量米糧,然後搬運到他國賺些差價,不過是太著急想要做出成績,才會一連數日收空市麵上的米糧,他已意識到了不妥,過幾日便會收手;底下管著這些東西的官吏以為他這收糧的行為得到了郡守的默許,甚至可能這生意的背後都有郡守的一杯羹,故而默不作聲,又在投其所好的“心意”下,抹去了心中最後一絲不快。

市麵上的米在漲到四十五文一斤的時候終於戛然而止,各家糧鋪不再掛牌,每日還會有少量的米放出兜售,但所有掌櫃都是一副愛買不買的態度,明麵上已經基本恢複了原價,可真有人要多購買幾斤———那每斤就要四十多文了。

有百姓忍不住告了官。官差來時,糧鋪的老板們態度極好,解釋說之前手頭大部分糧食都被買走了,為了不使棲霞郡百姓斷糧,這都是他們從其他郡縣收購的糧食,因路途遠,成本自然就高,百姓若買來自己嚼用,自然沒問題,可若是大量囤積,他們就得頻繁去外地補充,這樣多來幾次,他們就有倒閉的危機。

問為何不在附近的農戶手中購買米糧,老板們便泣涕漣漣地說因著之前高價米的風波,手中有糧的百姓都在觀望,賣糧的人極少,他們才迫不得已去外地收糧。

衛國商稅本就高,若是糧鋪難以為繼,必會影響本年的稅收,繼而會影響郡守的年終考評。

雖然知道這些事是由青鑾而起,但他如今是郡守麵前的紅人,麵對底層官差時又知情識趣,雖說米糧漲價在棲霞郡造成了一定的麻煩,卻又不至傷筋動骨,在一連數次的重禮安撫下,從上至下,意見全消。

明麵上,米價上漲的風波已是告一段落,但背地裡,所有不再掛牌的商戶與被推出來作為代表人的山漸青早已達成了合作———棲霞郡商戶手中的米糧有多少他們收多少,即使外地的商人過來了,他們也會優先收取棲霞郡商戶的屯糧,理由是他們這些糧商世世代代紮根於棲霞郡,自然比不知底細的外地商人更可靠。

為了能賺到更多的利益,棲霞郡的糧商們開始大肆向外購買米糧,明明他們已經做好了保密,但他們一動作,棲霞郡有人高價收糧的消息便像野草一樣向外瘋長。

消息傳得又急又快,根本不是一郡的糧商們可以遏製的,他們得到消息時,嗅覺靈敏些的糧商已經與山漸青完成了小筆交易,星夜趕回去大肆籌糧了。

有糧商斥責他們違反約定,山漸青卻隻搖著扇子,笑眯眯地回答:“隻說是優先收取,又不是一定收取。他們的糧食質量好,賣的便宜,我又為何不要呢?”

棲霞郡糧商為之氣結。

之前外地商人還沒有大量來時,棲霞郡無論賣新糧還是陳米,麵前的“冤大頭”都照單全收,而外地商人所賣的米,除非質量成色尚佳,否則一律挑揀壓價。

他們一邊沾沾自喜,一邊又在心裡嗤笑這“冤大頭”過於守信用。在商言商,生意像這樣過於實誠,遲早被這裡麵的水淹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但現在,讓他們輕視的“冤大頭”根本就不是什麼老實人,而是黑心眼的狐狸。如果他真的如明麵上那樣將外地商人送過來的米挑揀壓價到那般過分的地步,怎麼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商人急著回去籌措米糧!

分明是一邊吊著他們,一邊又和那些外地商人暗度陳倉!

外地來的糧商越來越多,運到棲霞群周邊的米糧也越來越多,讓棲霞郡的糧商們背地裡不知摔碎了多少隻杯子,唯一讓他們有些安慰的是,山漸青他們還在來者不拒地收米糧,隻是因為運糧食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速度自然變慢,價格也隨之降了點,但仍舊高得嚇人,足有三十九文一斤。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山漸青在接待完新一批糧商後,忽然笑眯眯地宣布———

“糧價實在太高了,我們東家準備收糧的錢也用得差不多了,糧食就暫時就不收了。”

迎著一眾糧商驚駭欲絕的表情,他搖了搖扇子,唇邊露出一個無辜的笑:“話已至此,還請各位打道回府吧!”

這話一出,坐在他右手邊的糧商第一個忍不住:“我的商隊才剛剛運送來了八萬斤糧食,你們怎麼能不收了!”

他還想趁著這高價糧賺他一大筆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聲討開了。

有第一反應算損失的———

“我們商隊走陸路好不容易才運來了十五萬斤糧食,路上人用馬嚼的,損失要如何算!”

有迅速站在道德製高點的———

“當初是你們要高價收糧,出於對你們的信任,我們才千裡迢迢地帶著糧過來———如今你說不要就不要?!”

有指責他們背信棄義的———

“前兩日才說著要繼續收,今日就反悔變卦,我看是你們做生意的心不誠!”

也有賣糧不成隱晦威脅的———

“話出口之前可要想清楚,收糧可是一件大事,彆禍從口出啊!”

......

指責也好,謾罵也好,威脅也好,賣慘也好,不論他們是怎樣的態度,山漸青都隻是笑眯眯地搖著扇子,然後將人一個一個客氣地“請”了出去。

一眾糧商站在那臨時租賃下來的府邸外麵麵相覷,幾乎傻眼了。

剛剛齊聚一堂的人無不是身家雄厚,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再三確定棲霞郡高價收糧的消息,又做了小筆生意進行驗證,這才敢進行如今這樣的大動作。隻是糧才剛剛運來,都隻賣了個零頭,那收糧的人卻說不收了———他們這一來一回所造成的損失,幾乎算得上個天價!實力稍微差點的,幾乎全副身家都要搭進去!

有做生意不算光明磊落的糧商看著那緊閉的宅邸大門,咬著牙,眼裡閃動著怒火:“我們既然千裡迢迢地運來了這糧食,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這種天價的損失,他可不擔!

*

雖說辦販賣米糧的都是些商人,但那麼多糧商團結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威脅。

山漸青今天剛剛躲過一件倒黴事,好不容易回來後,像條鹹魚一樣攤在椅子上,滿臉的生無可戀:“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喪心病狂啊這是!”

喬如霜拿起銀針,謹慎地試過糕點後感慨:“真的要感謝大師姐在去韓國那段路上懟著我們練逃命和保命的基本功,不然我們現在屍體隻怕都涼了七八遍了!”

“確實。”柳長春也跟著點點頭,“我以為的商戰———大家各憑本事,合縱連橫,打壓拉攏,分而化之,揣測人心......”

“實際的商戰———”山漸青有氣無力地接過話茬,“找你存糧的糧倉毀你買的糧食;在你的必經之路上套你麻袋;派小偷潛進宅邸翻找銀票;買通你的廚子在你的飯上下巴豆;找人在外麵碰瓷送你一場牢獄之災;搞些似是而非的傳言毀你名聲.......我算是服了!”

高端的商戰,往往采用最樸實無華的方式直擊人心。

山漸青說到後麵痛苦抱頭不願麵對:“———而且他們乾的事兒有一半都在針對我!”

他聲嘶力竭,眼含熱淚:“憑!什!麼!啊!”

折青黛弱弱地發聲:“......因為你是我們這邊收糧的總負責人啊,就數你露麵露得最多。”

就像玩遊戲一樣,小隊裡總要有一個人去吸引boss的仇恨值,然後成為boss第一個想弄死的對象。

山漸青:“......”

深秋搖扇子裝逼撲在臉上的風都沒有他此時心裡的風那麼大,那麼冷。

他緩緩的、痛苦地闔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行熱淚:“要不鯊了我吧,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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