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種著幾株櫻花。
風一吹, 淡粉色的花瓣就從樹上簇簇地落下。
有幾片花瓣被夜風吹得輾轉飄落到了屋簷。
沈書意望著院子裡的櫻花：“春深了。”
花盛是最美的時候，往往也是春深轉夏，花瓣凋落的時候。
玉蘭花開的時候, 顧遲曾經給沈書意看春天，沈書意的這一句春深了，像是對當天顧遲的那一句回應。
顧遲順著沈書意的視線，也看見了院子裡的那幾株櫻花，確實開得很繁盛。
“顧遲。”
聽見沈書意的聲音, 顧遲下意識地轉過頭。
懷裡被塞進一件外套。
夜色中，顧遲看見一雙很亮的眼睛。
出神的功夫，人已經從他眼皮底下跑開了。
顧遲：“……”
…
酒精刺激腎上腺素的分泌, 大腦異常的興奮。
沈書意笑著一口氣跑到偏院。
哈哈哈哈哈！
好開心呀！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跑過了。
夜風啊，櫻花啊，也都從他的身邊跑過去。
顧遲慢慢走回到偏院。
走廊上，沈書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雙手撐在腿上, 笑吟吟地看著他。
顧遲手裡拿著外套，走上前，“不冷了？”
沈書意晃著腦袋, “一點也不。”
還能對答如流，應該沒有醉得太厲害。
但是……也不好說。
顧遲走近，低頭看著他，“頭有沒有疼？”
沈書意彎起唇：“沒有喔。”
笑得很開心。
顧遲試探性地問道：“先回房？”
“好呀。”
沈書意答應得很爽快, 動作也非常地利索。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坐起身, 結果，身體沒能聽從大腦地指令，扯了後腿, 起身的一瞬間，就又跌落了回去。
眼看就要一屁股摔回椅子上，身體被扶了一下。
沈書意又聞見，顧遲身上他所熟悉淡淡的柚香以及混著青檸跟薄荷的清冽香氣。
顧遲將人扶穩之後，就鬆了手。
反而是沈書意一下子湊近顧遲的脖頸。
“顧遲，你身上好香~~~”
沈書意靠得太近，顧遲甚至清楚地感受到沈書意的鼻尖若有似無地輕觸他脖頸的肌膚。
顧遲沒動。
沈書意眼睛一眨不眨，他定定地盯著顧遲的脖頸。
半晌，他慢慢地，慢慢地湊近。
“看，是櫻花。“
沈書意手裡拿著櫻花花瓣，仰起臉，笑得很甜。
顧遲眸色很深，“嗯。”
…
顧遲跟沈書意回了房間。
房間門關上，門外的工作人員彼此之間捏著彼此的手臂。
在藝人回到房間之前，節目組都是全程跟拍。
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走廊上的工作人員這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啊啊啊！
救命！
這是她們免費就能看的嗎？！！
她們剛剛還以為，書意老師真的會吻上去……
…
沈書意跟顧遲兩人回到房間。
顧遲將手上的外套放在窗邊的椅子上，“書意哥要先洗澡嗎？”
房間裡的人沒有出聲。
顧遲困惑地轉過身，看見沈書意筆直地朝攝像機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時候還不知道要遮攝影機的人，一點也沒有猶豫地拿過邊上的毛巾，遮住攝像頭，轉過頭，“我遮攝像頭了。”
顧遲想起那次沈書意酒後跟他視頻，前者也是在酒後給他跳了一支舞之後，告訴他，他剛才跳舞了。
像是一個……等待被誇獎的孩子。
顧遲想了想，“嗯，很棒。”
沈書意眉眼彎彎，笑得很開心。
顧遲失笑。
顧遲從行李箱裡拿出他帶過來的折疊燒水壺跟杯子，起身時，餘光瞥見沈書意還站在攝像機前，在抱著攝像機，湊得很近，似乎在確定，攝像機是不是真的關上了。
顧遲走過去，把人稍微拉開了一些，“蓋上就看不見了。今天錄製了一整天的節目，累不累，要不要先洗澡睡覺？”
這一回，沈書意點了點頭。
沈書意還不算醉得厲害，知道去洗澡要拿換洗的衣物。
沈書意抱著換洗的衣物，去浴室。
顧遲將燒水壺插上電，用房間裡的礦泉水燒水。
等水開期間，顧遲時刻留意浴室的動靜。
有時候如果水聲停得長，顧遲仔細聽浴室的動靜。
幾十秒之後，浴室裡重新傳出水聲才放心。
水壺裡的開水漸漸地燒沸，發出咕嚕嚕的氣泡聲。
淅瀝的水聲沒有停歇。
水終於燒開。
四下安靜，淅瀝的水聲，成為了另一種煎熬。
顧遲起身，去行李箱裡取了一包檸檬片跟冰糖。
顧遲將檸檬片跟冰糖分彆放進兩個杯子裡。
冰糖墜入杯底，發出清脆的聲響，金黃的檸檬片隨著熱水的注入，沉沉浮浮，最終浮上了水麵。
終於，淅瀝瀝的水聲停歇，浴室裡傳來吹風機呼呼的聲音。
應該是已經洗完澡了，在吹頭發。
不知道這一次，領口那一圈，是不是依然還是濕的。
顧遲望著冒著熱氣的檸檬茶，停止了綺念。
這一次旅行，除了檸檬片，他還應該帶一點蓮心茶。
清一清心火。
…
“好香~~~你在泡茶嗎？”
沈書意從浴室出來，聞見一股淡淡的檸檬香。
酸甜酸甜的。
顧遲抬起頭，他的視線第一時間停駐的地方，是沈書意領口的位置。
領口處還是濕的。
顧遲猜測，應該是洗了頭，沒有把頭發給擦乾就直接用吹風機吹的緣故。
顧遲的目光向上，落在沈書意的臉上。臉頰被浴室的水汽熏紅，唇色水潤，比院子裡兩株粉色的櫻花花瓣的顏色還要更深一些。
“是冰糖檸檬茶，可以稍微解下酒。現在溫度應該差不多了，書意哥要喝嗎？”
沈書意在裡麵待的時間有點長，因此，現在溫度差不多剛剛好。
沈書意走過去，表情有些猶豫，“酸嗎？”
如果單單是檸檬，應該會有點酸吧？
顧遲：“我加了冰糖。”
聽說加了冰糖，沈書意的腳步都快了一點。
他在顧遲對麵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先是跟小動物一樣，湊近鼻尖聞了聞，像是在確認氣味是不是真的沒有那麼酸，然後才慢慢地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眼睛微微一亮。
跟它的香味一樣，喝起來也是酸甜酸甜的。
沈書意又嘗了一口，見顧遲隻是看著自己，茶色的瞳眸微微睜大，“你不喝嗎？”
“我剛才喝過了。”
顧遲晚上也喝了點酒，不過他喝酒一向有節製。隻有需要一起碰一杯的時候，他才會跟大家一起碰一杯。其他時間，喝的都是飲料。
哪怕喝得不多，為了不影響明天的錄製，顧遲還是在睡前給他跟沈書意兩個人泡了杯檸檬水，多少可以緩解宿醉帶來的頭疼。
沈書意低頭看了看，顧遲的桌前，的確擺了一個杯子。
沈書意捧著茶杯，慢慢地喝著。
“不用都喝完。喝一半就可以了。”
夜裡喝太多水，容易上洗手間。如果夜起太過頻繁，就會影響睡眠質量。睡不好，明天的錄製勢必會辛苦很多。
沈書意點頭，很配合地把手裡的杯子給放下了。
這一回倒是意外地聽勸。
顧遲不放心，在準備換洗的衣物時，特意走到桌前，看一眼沈書意的杯子。
很好，一整杯檸檬水全喝完了。
顧遲：“……”
很好，看來很醉酒的沈書意，不僅僅是喜歡唱歌，還意外帶點叛逆。
見顧遲在看著自己，沈書意將杯子放在桌上，很是禮貌地跟顧遲道了聲謝謝。
嗯，禮貌倒是沒丟。
這下，顧遲確定，沈書意是真的喝醉了。
“我現在去洗澡，像是熱水壺，杯子這些東西都不要碰。如果還覺得渴，或者是還想喝檸檬水，等我出來，我給你泡。”
沈書意點頭。
顧遲想起自己兩次跟沈書意溝通的結果……
還是不太放心。
“書意哥，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顧遲決定，還是等沈書意去洗漱，他再去洗澡。
…
沈書意洗漱去了。
顧遲等到沈書意洗完漱，上了床，這才進去洗澡。
結果他前腳剛進洗手間前，後腳就聽見吉他聲，是《乘風》的曲調。
顧遲開了洗手間的門，沈書意坐在他之前喝檸檬水的那個位置，懷裡抱著吉他，在彈《乘風》。
如果說，他中午彈的乘風是灑脫跟不羈，沈書意的琴聲則多了一分溫柔跟繾綣，是不一樣的江湖。
顧遲洗了個有生以來，最快的一次澡。
趕在吉他聲停之前，出了浴室。
房間的燈還開著，沈書意坐在椅子上，抱著吉他在彈。
見到顧遲出來，沈書意朝他笑了笑，“顧遲，我給你伴奏好不好？”
“我很高興書意哥邀請我，不過現在時間太晚了。其他嘉賓可能都休息了。我們也先休息，來，把吉他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