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亮這句話, 幾乎接近於明示——
節目組希望沈書意能夠跟父親薑永在舞台上有所合作。
也是在給父子兩人，尤其是薑永一個信號——
如果沈書意最後名次不儘如意，又或者沈書意在選擇評委助演嘉賓時, 沒有選擇父親薑永，節目組有可能會做出相應的調整跟安排。
如果隻是沈書意這種資曆的，鄭亮肯定是一句話吩咐的事, 因為他知道沈書意沒有拒絕的資本，哪裡還會專門來這一趟。
薑永在心底罵了鄭亮一句老狐狸，竟然想利用他們父子兩人炒作。
節目組當初找上他，可不知道他跟書意的關係。
現在想順便利用他跟書意兩人當噱頭，這算盤打得叮當響。
薑永四兩撥千斤, “我當然希望能夠跟書意在舞台上有所合作，不過合作演出, 肯定最後還是要參考歌手之間的適配度, 聲音、曲風的相容度。要考慮台下觀眾還有屏幕前觀眾的觀感。
再一個，不管是演出，還是比賽，我這個當爸的，還是希望孩子能夠儘可能地享受這舞台就好, 不希望給孩子太大的壓力。能合作當然是好, 要是這次沒能合作上，來日方長，總歸還是有機會的，不急於一時。希望鄭台長能夠理解我這當父親的心。”
這話也就是薑永敢這麼回。
但凡是換其他的歌手，哪裡有商量的餘地？
…
來日是方長，不過到時候這熱度怕是跟他們《唱響》節目可就一點也沒關係了。
就知道這些老牌音樂人難搞。
薑永資曆擺在這，人也不混綜藝圈, 不差綜藝這一口飯吃，這次會答應來錄製《唱響》還是製片人親自上門，邀請了好幾次，又托了中間人從中說和，才把這位大神給請來。
鄭亮不敢把人得罪得太狠，隻得哈哈一笑，也跟著一起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是。書意，好好唱。”
沈書意朝鄭亮微微鞠躬，依舊禮貌地回應：“謝謝您，我會好好努力。”
“那你們先忙，我不多做打擾了。”
鄭亮笑得很和善，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離開。
薑永雙手插在外套口袋，壓低音量，對沈書意道：“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就是來唱歌的。以你現在的實力，是要好好唱，就一定會出圈。不需要整那些虛頭巴腦的。”
這也是沈書意敬佩父親的原因。
在他這裡，薑永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卻是一個足夠優秀，也足夠純粹的音樂人。
這應該也是為什麼媽媽當初會喜歡上父親的原因之一吧。
沈書意糊的這些年都沒有動過炒作的心思，更勿論現在。
沈書意：“嗯。”
父子兩人一起進錄影棚。
…
沈書意錄製過《唱響》好幾期，這是第一次跟父親薑永一起進錄影棚。
他們隻是碰巧在門口遇見。
其他人不知內情，以為薑永剛才出去，是知道沈書意已經到了。
沈書意能夠感覺到，當他跟父親一起進來時，那些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沒什麼惡意，隻是也沒有那麼令人舒服。
沈書意這次參加《唱響》工作人員對他本來就熱情。
這次錄影，更加是百般照顧。
僅僅隻是跟著父親一起進棚的這短短時間內，包括但不僅限於工作人員主動跟他問好，替他彆麥，跟他大致對一下流程。
而之前錄影，需要小浩去工作人員那裡拿，流程也是需要小浩去問，執行導演才會抽空來一趟。
更勿論他進棚以後那一聲聲熱情的“書意老師。”
其實自從翻紅後，沈書意能夠明顯感覺到不管去到哪裡，工作人員都對他很熱情。
這種熱情，他剛出道的那兩三年也感受到過。
但是這次還是不太一樣，這種熱情裡還包括著一種微妙的討好。
“書意，這邊。”
唐晰雯率先朝沈書意招了招手。
沈書意看見了，轉頭對父親薑永道：“我去一下晰雯姐那邊。”
自從那天來醫院探望過他，書意再沒來過。
父子兩人有段時間沒見。
難得現在父子兩人關係公開，不用再像之前那樣，總是得顧忌這個顧忌那個，薑永還想著父子兩人能稍微聊會兒天。
比如對於他們公開父子關係這件事，有沒有對曉涵造成影響。
還有幾天前，看熱搜，好像書意跟顧遲還有另外兩個朋友去遊樂園玩去了……
書意畢竟從小不在自己身邊，又是沉穩的性格，薑永對他不像對薑羽那麼乾涉，隻好道：“去吧。”
沈書意也就朝唐晰雯那邊走去。
唐晰雯拿開椅子上的歌詞製紙，笑著問了一句：“是不是一下子不太習慣？”
…
不習慣什麼，唐晰雯沒有問得太過具體。
像是心照不宣，確定沈書意能聽懂。
沈書意也的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唐晰雯在問什麼，他垂眸，低聲地“嗯”了一聲，“有點。”
“不過我不明白，薑永是你的父親。以他在這個圈子的人脈，你前幾年為什麼混得那麼慘？”
父子關係固然沒有公開，但是薑永在這個圈子裡人脈這麼廣，按說書意隻要開這個口，日子肯定會好過很多。
唐晰雯單手托腮，問這句的時候特意把麥的聲音給關了。
至於沈書意的麥，因為還沒正式錄製，剛才調試過後就關了。
“晰雯姐，你是真敢問啊。”
在沈書意剛剛進攝影棚時，卓晟洲就想過去跟他打招呼了，看見他是跟薑永一塊進來的，又生生地止了步，沒有再向前。
見唐晰雯跟沈書意招手，他才走過來，剛要在沈書意邊上的空位坐下，剛好聽見這麼一句。
卓晟洲在沈書意旁邊坐下，壓低了音量：“說真的，書意哥，我看見熱搜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就完全沒想到。其實我也想問來著，不過我沒晰雯姐那麼勇。”
唐晰雯：“沒辦法，我就是太好奇了。希望這個問題沒冒犯到你，如果不好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沈書意跟唐晰雯錄過節目，雙方都比較熟。
他知道晰雯姐說如果不好回答，可以不回答是真心的，晰雯姐也不會因此不快。
沈書意笑了笑：“沒有冒犯到我。我當初進這個圈子，也沒有靠過任何人的關係。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狀態。”
後麵在參加比賽的過程當中，意外收獲了點喜歡，再後來鮮花跟掌聲。
那都是旅途中驚喜的饋贈，已經是一種極大的幸運。
人不可能一直處於幸運的狀態當中。
當初沒有靠父親關係奪冠，後來陷入低穀，他也不需要借助父親的關係走出。
他當年參加比賽，並沒有告訴父親，是後來一路走到全國總決賽，父親在電視上看見他才知道他參加選秀這件事。
父親應該是當時心裡就憋了口氣。
這些年可能是希望他能夠主動去向他尋求幫助。
不過，他不可能去開那個口。
…
沈書意沒回答具體的原因，但都是靠自己實力殺出來，音樂人對於音樂的純粹以及這條路上的追求，還是令唐晰雯一下就GET到了書意的意思。
應該是書意沒有主動向薑老師尋求過幫助，至於薑老師是不是暗中介紹過資源，她就不得而知了。
唐晰雯：“挺好的。你看，你現在不是走出來了麼？也走出了屬於你自己的一條路。”
卓晟洲歎了口氣：“晰雯姐，書意哥，跟你們比，我可太廢了。我當初進這個圈子，打投什麼的，我家裡人可沒少出錢出力。”
唐晰雯出道早，她那個年代的歌手能夠打出名氣，憑得都是硬實力。
像是沈書意，雖然也是全民投票的時代，不過那個時候的投票相對比較公平，到了卓晟洲那一屆的選秀，就比較氪金了。
沈書意笑著道：“無非都是為了做自己喜歡的音樂而已，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站在這個舞台，不就是你實力最好的證明了嗎？”
卓晟洲腰身坐得筆挺，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耳朵側沈書意：“書意哥，求多誇。”
唐晰雯卷起手中的紙張，往他身上敲去：“做人得知足。”
卓晟洲誇張地“哇”了一聲。
沈書意抿著唇笑。
因為身份公開而帶來的過於被關注，以及被過分熱情對待的那點不習慣跟不舒服，因為跟唐晰雯的談話以及卓晟洲的耍寶而隨之慢慢地變淡。
執行導演過來通知大家要準備開始錄製。
大家需要把麥給打開。
評委嘉賓需要到隔壁觀察室進行錄製。
薑永看了眼在跟其他歌手聊得投入的沈書意，微微有些失落，隻得先跟工作人員去隔壁的評委觀察室。
…
“這次顧遲怎麼沒跟書意哥你一起過來？”
卓晟洲把麥打開之前，低聲問了一句：
沈書意解釋道：“他有彆的行程。“
卓晟洲“噢”了一聲，“虧得他這次沒來，不然我都要懷疑他人氣是不是下滑了，要不然怎麼能比我還空。”
沈書意哭笑不得。
“晰雯姐、書意哥，洲洲你們這次選的歌，是你們自己的作品嗎？還是其他老師的歌？”
林婧因為飛機晚點，現在這個點剛趕到。
這次錄製跟上一次有所不同。由於這一期個唱環節沒有選歌部分，等抽簽確定出場順序，定下演出舞台的舞美風格後，嘉賓直接開始錄演唱的部分。
沈書意他們坐的位置剛好對著大門，林婧一眼就看見了，於是走過來問道。
這個時候算是已經正式錄製，不過大家討論所選的歌曲以及理由，也是錄製的一部分，隻是這部分相對比較自由。
蕭凡跟齊琰坐在一起，他就在問齊琰，這次準備唱什麼歌。
見林婧在問沈書意他們，他叫上齊琰一起，走過來，好奇地出聲問道：“書意，你今天會準備唱那首《透明》？我個人很喜歡你的那首《透明》的初舞台，還有你在那個舞台上的造型，我也很喜歡。”
沈書意有些受寵若驚，他沒想到蕭凡竟然看過他的《透明》初舞台。
就連林婧也興奮道：“我也是。書意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那首《透明》。旋律也很好記……”
林婧說著輕輕地哼了起來。
蕭凡還往下接歌詞。
說明兩人是真的聽過，並且沒少聽。
卓晟洲得意地舉起手：“嘿嘿，鄙人有幸在現場聽過喔。”
沈書意帶著點不好意思，又有些遺憾地告訴大家，他這次沒有選擇《透明》作為比賽曲目。
唐晰雯替大家問道：“那你竟準備要唱的是什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