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存遠揉著小孫子的腦袋。
小顧遲點點腦袋：“爺爺釣的魚漂亮。”
褚美英有些意外地看著丈夫對小孫子親昵的動作。
一把老臉，沈東政也就沒拆穿老友，他對兩個孩子道：“這大鯽魚，晚上讓外婆給你們做清蒸鯽魚。好不好啊？”
顧遲沒說話，看著沈書意。
沈書意眼露猶豫，“好是好，可是我答應了媽媽要早點回家。”
沈東政摟著他的肩：“我當多大點事兒。我給你媽去個電話，跟她說晚上你在這兒吃飯。天黑不好騎車，也不安全，晚上你就睡這兒。正好小遲也有個伴。是吧，小遲？”
顧遲的心咚咚跳得厲害，卻沒冒然點頭，擔心自己要是點頭，會叫哥哥為難，隻是一雙烏黑的眼睛巴巴地望著沈書意。
沈書意有些為難：“可是我答應了媽媽在先的，外公你不是常說，做人得言而有信麼？”
沈東政：“……”
黃慧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這樣，我現在就開始做飯，飯好後就馬上開飯，大鯽魚也現在就拎進去殺。夏天天黑得也沒這麼快，等吃完飯，天色應該也挺敞亮的，到時候你再回去。怎麼樣？”
褚美英也道：“阿慧，我去廚房給你打下手，這樣孩子們也能夠早點吃上飯。”
沈東政：“就這麼決定了，也不缺這一頓飯的時間麼。”
媽媽讓他早點回去，也沒說不許在外公外婆家吃晚飯。
沈書意於是點了點頭，“行吧。那我就吃了飯再回去。”
哥哥晚上還是要回去麼？
顧遲眼神黯了黯，想到跟哥哥相處的時間畢竟多了一頓飯的時間，又覺得有點高興。
…
兩位長輩在準備晚餐的功夫，沈書意就帶著小顧遲釣魚——
就用魚竿，釣水桶裡的那幾條小魚。
顧遲不喜歡腥味，每次沈書意把掉起來的魚給放下去時，他就稍微躲遠一點，怕濺到自己。
一來二去，沈書意也發現小孩兒愛乾淨，不喜歡魚腥味這件事了。
沈書意動作儘可能輕地把手裡的魚給放回桶裡，這樣就不太會濺起水花。
他把魚竿給收起來，納悶地問小孩兒：“小遲，不喜歡魚啊？那你怎麼不說呢？”
顧遲：“……”
如果他說出來了，哥哥就不喜歡跟他一起玩了，或者不喜歡他了怎麼辦？
“小小，去喊你外公還有顧爺爺過來吃飯了。你跟小遲洗完手之後，也過來吃飯。”
“噢，好。”
顧存遠回家換衣服去了，沈東政則在樓上衝澡。
顧家老宅就在沈家旁邊，喊一聲就能聽見。
沈書意在院子裡喊了一聲，又在樓下問爺爺澡洗完了沒，還帶著小孩兒去洗手間洗了手，可忙活，也就忘了他剛才問顧遲問題的事。
…
兩位老人都是烹飪的高手，七菜一湯，耗時一個小時都沒到。
外婆做的清蒸鯽魚魚肉又香又嫩又入味，沈書意連吃了兩碗飯，吃得小肚子都有點圓了。要不是得趁著天黑趕回家，他肯定要跟小遲再玩一會兒，消消食再回家。
沈書意騎上他自己的自行車，天色都還挺亮。
就算他騎得慢一點，也能夠在天黑前回到家。
顧遲跟著奶奶還有沈老太太一起，到門口送沈書意。
沈書意一隻腳踩在自行車蹬上，雙手扶著把手，“外婆、顧奶奶，小遲，我回去啦，明天見。”
褚美英笑著道：“好，明天見。”
黃慧不放心地叮囑，“路上注意安全。”
“嗯，知道的。”
褚美英柔聲道：“小遲，跟哥哥說再見呀。”
顧遲不想說再見。
還有，哥哥還沒有回答他，明天什麼時候過來……
沈書意當小孩兒害羞，主動道：“小遲，明天見喲。”
顧遲仰起臉，看著一臉笑意的哥哥，小弧度地揮著手，“哥哥明天見。”
沈書意另一隻腳已經蹬在自行車踏上，再一次一隻腳點地，“對了。我大概也今天這個時候過來。因為哥哥得在家寫作業，還得練琴。明天下午見呀。”
顧遲眼睛一亮，哥哥竟然記得他問的問題！
聽說哥哥要下午過來，顧遲有點著急。
不可以早點過來麼？
作業可以拿到這裡來寫呀。
這句話，小顧遲到底是沒問出口。
他從來沒有向人提出要求的習慣，也不太會開口向他人提要求。
顧遲擺手的幅度大了一些：“好。明天下午見。”
沈書意騎車走了。
顧遲還站在原地，揮著手。
褚美英從來沒見過小孫子對誰表現出依依不舍的表情過，之前淮川、詠薇他們帶著承承出國，去機場送彆，小遲都是笑著跟爸爸媽媽告彆。
她以為，這孩子天生感情比較涼薄。
褚美英低頭，問小孫子：“小遲很喜歡小小哥哥麼？”
顧遲點了點腦袋：“喜歡。也喜歡奶奶，爺爺、爸爸、媽媽跟哥哥。”
褚美英眼睛閃了閃。
又來了。
這孩子好像生怕他們會不喜歡他一樣，當她問他是不是喜歡哪個親戚，或者是喜歡那位小朋友時，總是會添這一句。
黃慧笑了，她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呀。我們小遲喜歡的人這麼多呢。”
顧遲很少被誇獎，他微紅著小臉蛋，“也喜歡沈奶奶、沈爺爺。”
黃慧大笑，她轉過臉，“美英啊，你這孫子的嘴可真甜。”
褚美英笑了笑：“是呢。這孩子打小嘴甜。”
就是不知道，是真不是真心的。
褚美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小孫子，看剛才小遲依依不舍地望著小小離去的身影，瞧著不像假的……
興許，這孩子跟他媽媽不一樣？
不會對他好，到頭來反而咬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