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的時間有太長，起來時夏然有一瞬間的暈眩。
腰上圈上一隻手，裴玨及時地把人給扶住，“頭暈？”
“有一點，可能就是有點低血糖，剛才起來一下子起猛了，我沒事，能自己站。哎？導演那邊還沒喊我們開拍。”
夏然有意岔開話題，不過也是真的挺困惑，按說他這會兒休息得應該挺長時間了，怎麼還沒有工作人員過來通知他開拍
裴玨猜測：“應該是衛導給你出戲的時間。”
夏然歎了口氣：“是我影響劇組進度了。”
這部戲，全是老戲骨，入戲跟出戲大都十分遊刃有餘。
“你之前拍戲，也是這樣嗎？”
夏然：“……”
他之前大部分都是拍偶像劇。
偶像劇麼，表演大都有固定的模式，有時候接的幾部戲，人設都很接近。
儘管他已經儘可能去揣摩、發覺每個角色的不同點，演多了，表演還是不可避免地趨於同質化。
他在拍這部戲時，已經儘可能地規避這個問題。
但是跟裴玨拍對手戲時，還是被裴玨指出來，他的表演不夠投入，他隻是在演一個角色，而不是把自己當成角色本身。
那天之後，他拍戲就是把自己給丟掉，讓自己成為真正的路寧。
也因此，在這部戲裡，他入戲、出戲比之前都要來得慢。
拍輕鬆的氣氛還好，像是今天拍攝的那場修羅場，他的心情就要很長時間才能平複下來。
不是每個人都具有像是裴玨這樣可以在角色跟本人之間自由切換的天賦。
跟裴玨演對手戲，他發現裴玨就像是角色的容器。
當導演喊開拍，他就完全變成角色本身，又能夠在導演喊CUT時，一秒做回他自己。
“裴老師有出戲快的方法嗎？”
“演多了就好。”
演多了就好？
夏然想說自己出道以來演的作品也挺多的，不夠想到裴玨第一部參演電影就獲了獎……他作品質量跟人家的作品質量就不是一個級彆的。
夏然好奇地問道：“裴老師以前有過出戲慢的經曆？”
影帝的幼年期……有被入戲慢、出戲難困擾麼？
“沒有。我很清楚我是在演戲。”
他很享受表演本身，但是他也享受當他自己。
夏然：“……”
他就多餘這麼一問。
自取其辱了，害。
餘光瞥見執行導演朝他們這邊悄悄地探了探腦袋，夏然朝對方揮了揮手，問：“我沒事了。是不是要拍下場戲了？”
躲在柱子後頭，隻露出半顆腦袋的執行導演走了出來，豎起大拇指：“然哥英明。”
夏然一臉警惕：“拍我馬屁呢？你這情況不對啊……是不是導演那邊有什麼新要求？是剛才拍的那場戲哪裡不行，得重拍？”
“不是，不是。剛才那場戲特彆好，不用重拍。”
“說吧，導演到底對我提了什麼非分的要求？”
執行導演輕咳了一聲，瞥了眼站在邊上的裴玨：“那什麼，導演就是說，然哥你出戲慢，不如趁著你這會兒心裡頭還難過，就把你倆第一次分手那場戲給拍了。”
在劇本裡，路寧跟顧令揚真正分手，是路寧去江城找顧令揚，撞見顧令揚跟前女友上|床。
但是在這次之前，路寧和顧令揚還是已經提過一次分手的。
夏然微笑：“衛導是懂怎麼往傷口裡撒鹽的。”
執行導演低頭看著自己的小白鞋。
那什麼……這事兒也不是他決定的嘛。
裴玨不大讚成：“這樣對夏然的情緒太消耗了，會影響他接下來的拍戲狀態。”
夏然本來就出戲慢，一整天都是拍這種非常需要給情緒的戲，對他的精神非常地消耗。
夏然保持微笑：“裴老師是擔心我托你後腿呢？”
會影響到接下來的拍戲狀態什麼的，是對他的能力有多不相信？
裴玨認真地道：“你是一個很好的演員，不會拖我後腿，所以我不會有這麼方麵的擔心。隻是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路寧的情緒已經影響到你，如果下場戲依然要拍這種非常給情緒的戲，對你的情緒是個很大的負擔。”
夏然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
他進圈子這麼多年，夏然也不是沒被人誇過演技，或者是誇他是個好演員，按理說，他對這一類的話早就應該免疫。
可是這會兒他的心卻跳得像個二傻子！
他就是覺得，從裴玨嘴裡說出來，含金量特彆不一樣。
因為他知道裴玨不是那種會說場麵話的人。
裴玨這家夥今天是怎麼回事？
忽然就跟打開了某個機關似的，以前可是他主動開啟話題，都能分分鐘把天聊死的人。
執行導演也明白，這樣對夏然的精神確實會比較消耗。
對於出戲困難的演員，連著拍這種需要很給情緒的戲，確實對精神比較消耗：“我就是傳個話。要不然，小裴，然哥，你們兩個去找衛導說說？”
導演衛平走了過來：“說什麼？你這是真把人當成你媳婦來護了？我這是有意要磨磨他。他出戲慢，就得順著他，不要拍太給情緒的戲？那他下回要是到了下個劇組，出戲也慢怎麼辦？也去跟導演協商嗎？
你剛才不就是做得挺好的？他要是下場戲再走不出來，你去幫下他。你倆在戲中是演戀人，你們戲外多相互幫忙，也有利於你們感情的培養，這不挺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