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玨的眼神一下就變了。
夏然之所以會這麼直截了當地出櫃, 是因為沈書書意跟顧遲就是一對。
裴玨能繼續跟顧遲做朋友，跟書意的關係也挺好，說明他這人不恐同。
不過現在, 夏然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有誤。
也會有一類人，不排斥自己身邊的朋友是同性戀，但是會很抗拒同性戀靠近自己。
夏然唇邊的笑意不變, 隻是眼睛裡的笑意淡去了一點：“我們這戲也拍到這了，現在也不好換角。裴老師要是還不放心, 我保證以後除了拍戲, 絕不會私底下去打擾你。”
裴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夏然：“我會讓你起生理反應？”
裴玨固然對同性戀群體沒有太深刻的接觸, 不過按照常理推斷, 同性戀應該跟異性戀一樣，不會對所有的異性都起反應。
夏然會對他起生理反應, 是因為戲，還是因為他這個人？
夏然保持微笑，語氣卻逐漸走向煩躁：“裴老師到底想說什麼？”
覺得跟他搭戲他惡心？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夏然無語, 要是換一個人，他這會兒肯定直接懟了, 直接問對方誰啊, 他必須得有問必答是吧。
可這人是裴玨，他知道裴玨就是這個性格。
懶得去想，直言不諱之後對方是個什麼心情, 想知道是吧？那他可就直接答了, 能不能承受得住, 就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了。
夏然唇角勾笑：“是，會。怕了？裴老師以後記得千萬離我遠點。”
怕？
怕什麼？
裴玨：“我——”
執行導演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兩人麵前：“然哥，裴老師, 總算找到你們了。導演到處讓人找你們……”
夏然淡淡地睨了裴玨一眼，收回目光，對執行導演道：“我這就馬上就去。”
裴玨跟在兩人後麵。
…
夏然跟裴玨之間的氣氛不對，劇組的人全看出來了。
以往中場休息，夏然會主動過去跟裴玨對戲，或者是聊個幾句。
從中午開始，隻要導演喊“CUT”，兩個人私底下幾乎沒怎麼交流。
晚上又有一個大夜戲。
除了拍戲，夏然跟裴玨兩人依然是零交集。
關嶽也不好意思去問夏然，他憋了一天，到了傍晚，終於沒忍住，在裴玨下戲，拿保溫杯喝水的時候，一臉的憂心忡忡地問：“小裴，你是不是什麼時候不小心把夏然老師給得罪了？”
裴玨擰開保溫杯的蓋子，抬起臉：“為什麼這麼問？”
裴玨真正疑惑的是，不止是關嶽問他，衛導、執行經紀，助理也分彆在不同的時間點，這麼問過。
都是問他是不是惹夏然生氣了。
關嶽瞥了眼坐在對麵休息椅上休息的夏然，壓低音量：“這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平時隻要是下戲，然哥都會讓助理過來給我們送個冷飲，找你對下戲什麼的，今天午休過後，可是再沒搭理過你。很明顯是生你的氣了啊！
不是我說，要是真的是你說錯了什麼，你就去給人然哥道個歉！”
關嶽可太了解裴玨了，裴玨不張嘴還好，隻要一張嘴說話，就極其容易得罪人。
以前在彆的劇組，就因為過於直來直往的性格得罪不少人，還有好幾回把對手戲演員給得罪了的，其中有一個對手戲演員還是帶資進組的女演員。
哭著鬨著要求投資方換角。
投資方沒答應。
裴玨是招商招牌，換了裴玨，讓他們的投資直接打水漂呢？
難得遇上一個會主動找裴玨聊天，也不計較裴玨直來直往的性子的夏然，關嶽自然希望裴玨能夠跟人好好相處。
…
夏然並不是每次下戲，都會來找他。
夏然在劇組不缺朋友，每次下戲，裴玨都能夠看見他跟身邊的工作人員或者是劇組的工作人員，聊得熱火朝天。
但今天夏然確實有點反常。
下午有一場戲夏然的情緒不對，他走過去想要跟他討論一下角色，剛剛走近，夏然就走開了。
他以為對方剛好有事。
後麵陸續發生類似的事，他以為是巧合。
所以，並不是有事，而是對方在生他的氣嗎？
“我去問問。”
裴玨喝了口水，把保溫杯的蓋子擰上
關嶽都沒能反應過來，就看見裴玨把被子放下，直接朝著夏然去了。
關嶽：“……”
他要不要去把人給拉回來？
應該不會又把然哥給得罪一次吧？
關嶽有點放心不下，就悄悄地跟上前，看看裴玨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
夏然手裡握著小風扇，專心地在看劇本。
再過幾天，符城這邊的戲就要結束，劇組將會去江城取景。
這也意味著這部戲最輕鬆的部分很快就要告以段落，江城的戲份都是相對比較沉重的戲份。
路寧跟顧令揚的關係被人發現，還被好事者拍了照片，小鎮離消息傳播得特彆快，就連家裡民宿跟露營的。
他隻身去找顧令揚，發現顧令揚跟周宣舊情複燃以後，徹底分手。
路寧一個人坐上了車。
但不是回符城的車。
劇本並沒有交代路寧究竟會去哪裡，結尾算是一個開放性的結局。
結尾夏然覺得編劇處理得挺好的。
沒有安排路寧發生車禍，強行悲什麼的。
夏然個人希望路寧是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了。
不管多喜歡一個人，如果隻是因為對方的背叛，或者不再愛自己這件事，就傷害自己，甚至是放棄自己的生命這件事太傻，也太不值當。
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太陽哪天不是照常升起？
“然哥，你跟裴老師怎麼了？你們兩個鬨彆扭啦？”
不僅僅是關嶽關心裴玨，茶茶也好奇她家然哥跟裴玨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怎麼白天拍第一場戲的時候好好的，後麵兩人就不怎麼說話了。
確切來說，是然哥好像單方麵不搭理裴老師了。
夏然在專心地看著劇本呢，沒仔細聽茶茶說了什麼，他仰起臉：“什麼？”
茶茶又問了一遍：“我是想要問你是不是跟裴老師鬨彆——然哥，裴老師來了。”
夏然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轉過頭。
…
“你在生我的氣？”
裴玨走近，問得那叫一個開門見山。
跟在後麵的關嶽：“！！！”
在邊上的其他工作人員：“？？！！！”
？？？
這……怎麼還真像是兩口子吵架一樣呢？
裴老師還專門追過來問然哥是不是生他的氣了。
霧草，有點好磕是腫麼回事？
夏然知道裴玨向來很直接，但是萬萬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接，完全沒有要顧忌場合的意思。
“你跟我過來。”
夏然咬牙擠出一絲笑意，他從位置上起身，拉著著裴玨的手，疾步地離開片場。
執行導演過來找導演過來找夏然說點事情，就看見夏然拽著裴玨大步地離開的場景。
“茶茶，然哥這是覺得最近拍戲太辛苦，所以要拉著裴老師一塊私奔罷工嗎？”
茶茶茫然搖頭。
她也不知道然哥跟裴老師兩個人是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可以手拉著手一塊私奔，不是，是一塊罷工的的關係的……
…
片場到處都有人，不方便說話。
夏然拽著裴玨來到休息間，反手鎖上了門。
一進休息間，夏然就後悔了。
他這簡直是慌不擇路，怎麼那麼多地方不去，偏就來到了休息間。
把休息間的風扇給開了，夏然轉過身，臉上笑意全無，冷聲問道：“說，你想怎麼樣？”
在裴玨的印象當中，夏然總是笑吟吟的，眼下卻是連眼神都是冷的。
這一下，裴玨確定，夏然是真的在生他的氣。
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那麼夏然的怒氣隻可能是因為他。
裴玨：“為什麼生氣？”
夏然給氣笑了，豔麗的眉眼上挑：“我生沒生氣，為什麼生氣，對你有這麼重要？”
裴玨沉默。
他在很認真地思考夏然的這個問題。
夏然生氣或者沒生氣，對他而言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嗎？
似乎並沒有到重要這種程度。
但並不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