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2)

陳瑄十分高大。

他緩步走到了謝岑兒麵前,然後用手抬了她的下巴。

謝岑兒從容地抬眼看向了麵前的陳瑄,並不懼怕。

兩人四目相對了。

陳瑄微微挑眉,然後鬆開了她。

“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他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笑,“你並不懼怕朕。”頓了頓,他帶著幾分興致地重新看向了謝岑兒,“你是自願進宮的嗎?還是因為你的姐姐出走之後迫不得已才進到宮中來?”

聽著這話,謝岑兒並不慌張——畢竟是重生過十幾次的人,就陳瑄現在在問的這個問題,她也聽過十幾次了。她知道此時此刻陳瑄心情極好,無論她說什麼,陳瑄都是不會動怒的。

她垂眸思索了一秒,還是用了上一次重生用過的話語來應對。

“如若不是自願,難道陛下還要放我出宮去嗎?”謝岑兒看向了陳瑄。。

“倒是也不會。”陳瑄輕笑了一聲,“朕不打算讓美人出宮,也不打算讓已經施出去的恩典落了空。”

“那妾身就是自願的。”謝岑兒從容說道,“妾身的後半生都係在陛下身上了,若是出宮,豈不是把大好前程拱手讓人?”

“大好前程?”陳瑄來了興致,這些話他聽得少——或者更準確些,是從女人身上聽得少,“你認為的大好前程是怎樣?”

謝岑兒微微笑了笑,道:“陛下心中的將來,就是妾身認為的大好前程。”

陳瑄看著她,過了許久才又笑了一笑,道:“你比朕想象中更有趣一些,朕原本以為會見到一個哭哭啼啼沒有半點主見自怨自艾的女人。”

“在陛下心中,謝家的女孩兒就是這樣的嗎?”謝岑兒問。

“被迫進宮的小女兒,總是會有一些意外和不甘,不是嗎?”陳瑄意味深長地看了謝岑兒一眼,“看來你像你的父親多一些。”頓了頓,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謝岑兒可以坐下,然後慢慢地回到了丹階龍椅之上,“朕希望將來有一天能重回晶城。”

他口中的晶城,是如今北燕的都城——也是曾經魏朝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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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迫不得已南下到此,一晃竟然也快七十年,再不回去,將來恐怕都要忘了曾經魏朝擁有怎樣龐大的疆域,曾經有過怎樣四海來朝的盛況。”陳瑄在龍椅上坐下了,他看向了謝岑兒,“你父當年與朕也說起過他的抱負,朕記得那時候朕與你一般年紀。”

“陛下這麼說,便仿佛說得自己很老。”謝岑兒抬頭看向了陳瑄,“但陛下也不過就隻是比妾身的大哥再年長個——五六七歲。”

這話聽得陳瑄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未落,門口的內侍悄悄地跑了進來,上前來規規矩矩地通傳:“陛下,太子殿下在外麵了。”

陳瑄收斂了笑意,轉而看向了謝岑兒,堪稱和善地笑了一笑:“見見你的外甥嗎?朕記得你與朕的皇後是表姐妹的關係,如此算來,太子應算你的表外甥。”

“妾身若說不想見,難道陛下還要趕太子殿下走麼?”謝岑兒也看向了陳瑄,兩人目光再次相觸了。

“如若有一個能說服朕的理由,朕也不是不可以讓他走。”陳瑄說道。

“嫡子庶母,有什麼好見的?”謝岑兒說道,“平白無故的還惹人猜疑。”

陳瑄聽著這話又笑出聲來,他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卻語氣篤定道:“看來你不怎麼喜歡梁家,也不怎麼喜歡你的表姐——更深層次原因,朕猜想,你應當與你的母親關係並不和睦。”

“陛下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謝岑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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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和梁家這些事情或者瞞得了彆人,但卻是瞞不過陳瑄的。

尤其是當年謝應去世之後,謝家因為爵位遺產之類的問題還撕扯了一番,最後梁氏仗著自己的兄長是梁熙,把謝應的兩個弟弟都趕出去分了家。

對外當然是一片和睦,分出去的兩個叔叔如今是各有官職,隻是和梁氏這邊沒有往來,但是與自己的侄子謝嶽和謝岫還是有聯係的,對謝岑兒和謝巒也很照顧。

梁氏當初在謝應去世之後所做的事情不能算是錯,她當然是為了自己的子女著想,如果沒有她那時候趕走了謝應的兩個弟弟,強行分了家,那麼現在她的兩個兄長謝嶽和謝岫能不能有現在的官職都還未知。

但這件事情總歸是做得不夠漂亮,甚至在這個古代以家族親戚為紐帶的社會中算得上是汙點和做錯事——也正因如此,才會有陳瑄剛才看似猜測但實則篤定的那一段話。

謝岑兒不打算否定陳瑄的話,去和皇帝這樣明顯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辯駁是毫無意義的。

何況——陳瑄有這樣的想法對她來說是好事。

她不用花費太多力氣可以暫時和梁家把關係拉遠一些,那樣就更容易做她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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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太子既然來了,還是見一見吧!就當是認一認臉,否則他日在宮裡見麵了還不認識,便徒增尷尬。”陳瑄最後又把話給說了回來,他看著謝岑兒,“若你能給朕生個一兒半女,朕很願意冊立你做皇後,到時候你就是朕太子的嫡母了,不是嗎?”

謝岑兒聽著這話半點不意外,她隻道:“妾身聽從陛下安排便是了。”

陳瑄笑了笑,於是看向了一旁的內侍,道:“請太子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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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岑兒在席上正襟危坐等待太子從殿外進來,心裡卻在想距離她最近的幾次重生。

她現在還能很清晰地在腦內複盤距離自己最近的四次重生所走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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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次重生時候,她啥事也沒做,就順著進宮後毫無反抗和改變的躺平式把重要關鍵劇情重新確認了一遍,確定了有幾個比較重要的節點所發生的事情是隻要不外力特彆努力乾涉,就不會發生改變。

這幾個重要的節點是,太子陳麟之死,裴美人進宮後張貴人失寵,裴美人死後張貴人複寵,張貴人刺殺陳瑄未遂,韋蒼謀逆。

其中太子陳麟之死這個節點是對後續節點影響最小的,不管他死不死,裴美人都會進宮,張貴人都會失寵,且張貴人都會對陳瑄動手,之後就會有韋蒼的謀逆。

但從她前麵的十三次重生經曆來看,這幾個節點中,唯一隻有太子陳麟之死這個節點是可以被改變的,剩餘的幾個,無論她聯合安王來引得陳瑄和自己兄弟陳瓔內鬥,還是走基建經濟路線來讓魏朝經濟騰飛,又或者是讓她自己和她哥來謀這份江山,後麵幾個節點幾乎很難被影響到,她基本阻止不了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就算在兩次重生中她還試圖開過全宮鬥模式,搞了N個女人進宮來玩大亂鬥,雖然蝴蝶掉了裴美人的獨寵,但卻讓張貴人提前發瘋對陳瑄動了手。

看起來這好像就是原本的曆史時間線在其中發揮作用。

該發生的事情就是會發生。

基於這個總結和認知,在第十五次重生的時候,她沒有試圖再改變以上任何一個節點,而是認真地把內外朝廷所有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都摸排了一遍,然後平平淡淡走了個太後結局,最後接著開了第十六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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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十六次重生中,她總結第十五次的經曆和所知的人物關係,把目光投向了宮外。

如果從小處無法影響到時間線和既定結局以及她自己不斷重生的循環,那麼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從另大的環境來影響呢?

於是在第十六次重生中,她聯合自己的親哥並說服了陳瑄,開啟了北伐一統江山支線,反正在珠水戰役後北燕已經分裂,並且魏朝領土已經往北推到了珠州,那麼為什麼不繼續用兵繼續北伐最後來個一統江山呢?

陳瑄自己原本就是有一顆一統江山的心,並且在他登基之後已經北伐了數次,說服起來並不算難。

但一統江山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這種涉及到政治經濟民生各個方麵的事情不可能是停留在紙麵上,過於激進的武力一統江山,導致了原本應該發生的那些節點統統發生變化,在太子陳麟死掉之後,因為朝廷窮兵黷武,後麵的那幾個節點的關鍵事件根本沒發生,連一直沒有蝴蝶掉的韋蒼之亂都來不及發生,魏朝就直接被推翻,她打出了一條BE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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