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讓大將軍專門抓個胡人工匠送到康都來給你做首飾。”陳瑄忽然笑了一聲。
這一聽就是玩笑話了,謝岑兒看向了陳瑄,笑道:“到時候胡人工匠還沒到康都,這宮裡宮外就要把妾身罵死了。”
“唔,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陳瑄又低頭在她的妝奩中找了一會兒首飾,翻出了一對細細的金纏臂釧。挑剔地看了一會兒,又拿著這臂釧在她胳膊上比了一下,他把這纏臂釧重新放了回去,口中有些惋惜:“這個還是夏日時候用好看,冬天便不合適了。”
“冬天的衣裳已經夠累贅,這些首飾都不想用。”謝岑兒順著他的話說道。
“是啊,冬天就是累贅。”陳瑄拿起之前侍女送來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再看向了謝岑兒,“你家的事情已經辦妥當了麼?”
“聽二哥說,已經全部處理好了。”謝岑兒回答道。
陳瑄點了點頭,倒是也沒仔細問個究竟,隻是頓了頓,又問道,“所以你覺得——倘若要議和,是一個正確選擇,或者一個不恰當的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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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問得謝岑兒愣了一下,她可沒想過陳瑄會突然把這朝政上的事情拿過來這麼問她。
事實上這次這麼早拿下了琉州平郡,是她之前所有回目中都沒有遇到過的情形。
陳瑄對北邊用兵的事情,在前麵十幾個回目中當然是不稀奇的。
但在這個時間點能拿下琉州平郡,卻不曾有過。
前麵有兩個回目她曾經為了揪出自己不斷循環重生的原因去乾涉過戰事,在積極不計後果的乾涉下,的確也是取得過軍事上的勝利,但那勝利也不是這麼早。
魏朝的內部矛盾和外部矛盾都十分複雜,其中的平衡並沒有那麼好掌控。
在她積極對外部矛盾進行乾涉的那兩個回目,一個回目直接激起了魏朝內部的民變,最後達成了BE結局,另一個回目則在外部取得了看起來光鮮的勝利後,還沒鞏固好勝利的成果,陳瑄就被張貴人捅了個半死,韋蒼叛亂——就算她沒有重生回來,也不是有什麼好的結局等著她。
所以在戰事上麵,她是十分謹慎的——尤其這一回還是從未見過的戰局。
說起來在其他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上她是敢大著膽子乾涉的,那些事情影響著實有限,最多是從她擴大到謝家,不過一兩個相關人物的變動罷了。
但用兵戰事這種涉及到的是千千萬萬的人家,甚至一著不慎民不聊生的事情,她不得不謹慎,就算為了她自己將來的結局,也需要尤其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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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思考了一下陳瑄的問題,她倒是也有想法的。
抬眼看向了一旁的陳瑄,她道:“若真的要議和,那還得再打一場勝仗,再讓對麵來提議和吧?”
陳瑄聽著這話也認真起來了,他問:“為什麼還要再打一場?”
“便好比是兩家人因為田地問題氣勢洶洶的鬥毆,一家人把另一家人打了一頓還打贏了,對麵正憤憤不平要打回來的時候,這一家人說我們講和,另一家人也不會願意的。”謝岑兒道,“心不甘情不願,那就隻是嘴上隨便說說而已,今後遲早還要因為這田地問題再鬨起來。畢竟現在打敗的那家人心裡多半在想,你贏了不過是僥幸,我遲早能贏回來。”
陳瑄聽著這話笑出聲來,道:“你這想法倒是與朕一樣。”說著他又有些悵然地歎了一聲,“若是能再贏一場,琉州就能收回來,也不用去想議和不議和了。”
畢竟是重生了十幾次對朝政也算熟悉的,謝岑兒一下子就明白了陳瑄話中真正的糾結點:銀錢。
銀錢這種事情,她就算有前麵十幾次來打底,也沒什麼很好的解決方式。
要用兵,就要有錢有糧有人,缺一不可。
若是真的就放棄了這次這麼早的勝利去議和,實在也可惜了一些。
謝岑兒又想了想,重新看向了陳瑄:“若陛下所擔心的不過是錢糧,朝廷拿不出來,讓世家大族來各自募集一些,是可行的嗎?”
陳瑄眉頭微微皺了皺。
這不說可行不可行,世家大族當中各個都是富可敵國是不爭的事實。
但他們富有從來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讓他們拿錢出來,他們是不太願意的。
不過——陳瑄露出了思索神色,前朝時候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形,那時候的皇帝是如何處理的呢?當然是不斷削弱這些豪強世家,同時達到增強朝廷權力和財政集中的目的。
但現在的魏朝不能這樣做——至少不能太明顯。
而且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一聲,又看了謝岑兒一眼,道:“這恐怕難的很,不能太強人所難。”
“或者問一問大將軍的意思呢?”謝岑兒又道,“大將軍在琉州,應當比陛下更知道琉州的情形究竟如何,說不定陛下所擔憂的事情,大將軍覺得並不是什麼困難?”
“朕也在等著大將軍的奏章。”陳瑄道,“朕希望早早得到大將軍的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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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州平郡,盧衡分彆看了自己兩個兒子送上來的軍報,眉頭皺成了結。
“真的覺得能打?”盧衡先看向了盧雪,“你是憑什麼覺得能打?”
“憑斥候送回來的軍情,再考慮到北齊現在還一團亂的局麵。”盧雪語氣十分肯定,“玉州軍就在我們後方,此時此刻不用擔心珠州的情形,這還不放手一搏的話,將來玉州軍重新回去玉州,我們要顧著珠州又還想打琉州,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也這麼覺得?”盧衡再看向盧雨,“你向來穩妥,怎麼這回跟你弟弟一樣了?”
“昨天二弟找我說了一晚上,我覺得二弟說的很有道理。”盧雨笑了起來,“父親,你也一定覺得有理,就先上奏陛下,看看陛下的態度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