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承香殿更相宜吧?”謝岑兒起了身,上前去看了看那屏風,“我記得承香殿有個小幾正好與這金花屏風可以相配。”
“陛下讓奴婢們把那一套也都送來了。”張淮恭恭敬敬道,“娘娘想擺在哪裡?”
謝岑兒有些受寵若驚了,她往張淮身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一整套原本都應該在承香殿的家具,她不太明白為什麼陳瑄突然這麼好意,但顯然這時候不是問為什麼的時機,於是她便笑著道:“都擺在那邊暖閣裡麵,正好那邊還放著兩盆美人片,正是相宜。”
“是。”張淮也笑著應了,讓內侍們往旁邊暖閣去,他接著又看向了謝岑兒,道,“陛下說晚上時候過來與娘娘一道用晚膳。”
“那我便等著陛下過來。”謝岑兒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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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宣華宮中,張貴人正在與陳耀說話。
自王婕妤被賜死,陳耀的玉牒改到了張貴人名下又被封了琅王,張貴人與陳耀的關係是比從前更疏遠一些了。
陳耀對張貴人倒是沒什麼惡感,雖然王婕妤本人有頗多心思,但平心而論,從他記事開始,張貴人對他是十分關懷的,也得虧了是有張貴人多年的照看,他和王婕妤母子兩人在宮中過得不算太差——當然了,比不上太子陳麟,但也比宮中那兩個公主要好千萬倍。
王婕妤被賜死的原因陳耀也已經讓人打聽清楚,子不言母之過,他隻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多勸解王婕妤,彆的什麼都不能責怪。
但既然已經被改到了張貴人名下,之後又要去北邊,他還是很快擺正了心態。
“父皇說,等過年之後就出發往琅州去,這一去隻怕是要一年半載都回不來的,所以兒子便想著把這些東西提前給母妃送來,雖然不貴重,但也是兒子一番心意。”陳耀說道,“自從搬到宮外府邸上,倒是比在宮中還自在一些,母妃也不用太擔心。”
張貴人看著殿中擺著的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原本想著王婕妤就有些彆扭的心思,此時此刻都化作了一聲悵然歎息。
“去之前,便去皇陵看一眼你母親。”張貴人垂著眼瞼說道,“雖然玉牒是改到了我名下,但她畢竟是你生母。”
“是,兒子知道。”陳耀說,“請母親在宮中保重。”
“北邊的情形我也略知一二,你父皇既然讓你去,必定是有萬全準備的,你聽話聽吩咐就行。”張貴人抬眼看向了陳耀,“到時候再回京城來,若無意外,說不定能圓你生母生前的願望。”
這話聽得陳耀沉默了一會兒,他再抬眼看向了張貴人,兩人目光相觸了。
“你父皇如今也就你一個,除了你還能是誰呢?”張貴人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笑意了,“北邊四州隻要能真心歸附,便是天大的功勞,到時候舍你其誰?”
陳耀忽然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亂跳起來——他哪裡能沒想過太子之位呢?
這話從張貴人口中說出來,讓他感覺到自己所想並非是胡思亂想異想天開,他或者真的有能力爭一爭。
“好好替你父皇做事,沒有什麼比穩妥更重要。”張貴人最後這麼說道。
她也想到了她自己的處境,還有謝岑兒勸過她無數次的話語。
她已經是貴人了,再往上是皇後——皇後是指望不上的,陳瑄根本不可能再立什麼皇後。
在宮中,沒有人與她相爭,她犯不著去和那些小妃嬪們有什麼摩擦,她們最多到九嬪為止,根本不可能再越過她,就算現在三夫人之位還空缺一個,也是那些人無法肖想的。
之前她因為裴嬛得寵做了衝動的事情,現在想想是太不應該了。
她便應當穩妥地等著,沒什麼比穩妥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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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時候,陳瑄果然到了甘露宮來。
他麵上帶著笑,手中還拿著一首詩,直接遞給了謝岑兒,笑道:“你看看,你二哥真是個妙人,這詩寫得哈哈哈哈,深得朕心。”
“寫詩?”謝岑兒略有些意外地接了過來看過去,是一首應製詩,看著主題是北齊的竇傲歸降。
謝岫的詩向來寫得跳脫又喜歡用典,這首詩同樣如此,表麵看起來是在大度接納竇傲的歸降,內裡卻在嘲諷竇傲這樣的人不自量力。
難怪陳瑄看得開懷——無論如何,對待自己的敵人表麵上再多大度,內心還是會各種開心嘲諷的。
她笑著把這首詩還給了陳瑄,又指了指自己暖閣中的屏風,道:“那我得謝謝我二哥,給我掙了這麼一屋子花團錦簇的家具。”
“擺在你這更好看。”陳瑄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也哈哈笑起來,“現在朕是尤其放心讓你二哥帶著人往琅州去了。”頓了頓,他又想起什麼一樣看向了謝岑兒,道,“今年過年朕要在宮中宴飲群臣,到時候你和朕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