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岫道:“我在想,留在北邊的人經曆過的事情,我們去了康都的人自然無從知曉,所以我們得先與大將軍取得聯係,再去琅州與那些人見麵。”
孫篆頓了一下才明白了謝岫的意思,他神色也認真起來:“那要我先和殿下打個招呼麼?”
“暫時先不說,等與大將軍聯係過後再與殿下說。”謝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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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天氣,事實上是謝岫沒遇到過的——儘管聽說過,並且聽不同的人描述過。
但聽說和親身體會永遠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情。
當他身處在這樣天氣當中時候,再想到北方四州與康都若即若離的關係,忽然之間是可以理解為什麼那四州在之前一直會保持了曖昧不明的態度。
琳琅瑪瑙四州與胡人政權之間保持了同樣的曖昧是毋庸置疑的,在南方的魏朝無法保持在北邊保持絕對統治的時候,這四州沒有完全倒向了胡人政權,已經算是對魏朝的忠心耿耿。
想一想吧,到了冬天有這樣的極寒,與南方的聯係基本就已經斷了,這時候胡人侵襲過來,這四州要怎樣自處呢?
身在康都時候自然可以輕飄飄地說出抵抗二字。
但現在,就在這驛站中,謝岫就說不出來了。
錢糧馬匹從哪裡來,援軍等不等得到,若是迎戰要如何戰,若是死守,要怎麼守?
站在道德高處去譴責這四州的搖擺不定是很輕易的。
但設身處地去想他們的處境,是很難的。
他現在很慶幸自己親自從康都北上走到了此處,也很慶幸自己遇上了這麼一場大雪。
他更堅定了,收回那四州不可能是憑著嘴上的大道理和漂亮文章的譴責就能奏效的,要那四州徹底倒向魏朝,需要的是魏朝在北邊的統治力,文章與詩賦永遠隻是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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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是在下午時候停下的。
到了晚間時候,就隻剩下北風呼嘯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候,甚至出了太陽。
不過這太陽並沒有讓天氣變暖,反而更冷了一些。
眾人商量了一番,加固了車馬之後,便重新上了路,還是按照之前擬定的路線走了西邊的山路。
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人,也沒再遇到什麼風雪攔路,但由於道路本身就難行,便還是在野外露宿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抵達了下一個驛站。
眾人在驛站門口卸下了車馬上的行囊,一轉身看到一個高挑女人從驛館中出來,她穿著驛長製式的官袍,頭上便如男子一般戴了冠,眉目間還有幾分胡人的模樣,她手裡拿著文書,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衣著明顯不同的陳耀身上。
“琅王殿下?”女人上前來,語氣平靜。
陳耀傻傻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這女人,先點了點頭,才帶著幾分茫然地開了口:“你是驛長?”
“正是。下官是這珠十三驛的驛長慕容危。”女人點了點頭,“殿下比文書上說的晚來了兩天,可是路上遇著什麼事情了?”
“啊、是上個驛站遇到大雪,路上難走,所以晚了一些。”陳耀左右看了看謝岫等人,這會兒他忽然很希望有個人來替自己回答問題了——以及問問題,怎麼這個驛長是個女的啊?看起來還是個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