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桃輕輕晃著手中的骰盅，另一隻手中的煙還沒有放下，嫵媚地一笑：“誰先？”
“都可以。”宋見書說。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地搶一個先。”紅桃說完，見對麵三人都沒有反應，當他們默認了。
“幫我拿著。”紅桃將煙遞給了黑桃，右手開始搖晃骰盅。
她的動作十分優雅，可以說甚至帶一點可以欣賞的色彩，隻見桌邊放著的那一支細長的女士煙上還在飄著淡淡的青煙，透出好聞的薄荷與玫瑰混雜的氣息。
她搖骰子的動作簡直像是表演，幾乎所有觀眾都被她的動作吸引。
疏泠注意到，她也幾乎沒有和薛鳴有眼神交流。
這個微妙的細節讓疏泠有些意外。
因為，剛剛黑桃和薛鳴是有眼神溝通的，黑桃和紅桃很熟悉，彼此根本不需要確認眼神，但是紅桃和薛鳴能有這麼熟悉，同樣不需要眼神溝通嗎？
除此之外，隻有一種可能，紅桃也能保證，無論薛鳴什麼時候喊停，她都可以在那一瞬間將骰子轉換為最大的點數。
薛鳴的“停”來得很突然，他叫的很隨意，與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紅桃手中的骰盅。
“請。”紅桃並不急著打開。
黑桃將他手中還在燃燒著的煙還給了紅桃，後者流暢地接過來，含在唇中又吸了一口。
與此同時，宋見書拿起了骰盅。
他的動作剛剛開始，薛鳴背後就起了冷汗。
或許是場上混跡的老手，他太清楚先知動作代表了什麼。之前以為他不會這些東西，現在看到了才知道，先知是會的，而且技術可能並不亞於紅桃黑桃。
他的神情裡帶著厭離，就像是根本不願意參與這樣一場遊戲，但又為了某個原因而屈尊紆貴了一樣。但是無論有多不喜歡玩，他都清楚，自己會贏。
這一刻，薛鳴忽然覺得自己的賭局是不是太輕率了。
他不由自主地往觀眾裡看了一眼，最後一排的邊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那個男人戴著金色的麵具，因此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薛鳴扭過頭，將注意力重新集中於眼前的賭局。疏泠還是似笑非笑地坐著，這副表情不知怎的為他帶來了更大的壓力。唐凡看著宋見書手裡的骰盅，或許是因為和他不太熟悉的緣故，還等著宋見書眼神的信號。
薛鳴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頂多就是讓先知搖出三個六，和紅桃搖出來的數字相同，沒關係，第二局他已經贏了疏泠，兩平一勝，他們還是贏。
這樣想著，他才覺得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一點，又靠回了椅子上。
台下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著最後會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唐凡此時坐著，感覺自己的額頭有點冒汗。
他不知道先知的實力，隻知道他看起來是很會玩這個東西的。
但是，先知應該知道自己和他並不熟悉吧，所以起碼要給自己一個眼神，好讓他叫停啊！
但他吝嗇地一個眼神都沒給。
兩人這樣僵持著，唐凡不敢隨意叫停，過了三秒，先知終於投來一個眼神。
那個眼神不是篤定的，而是有些無奈的。
啊？這個眼神讓唐凡更不敢叫停了。
疏泠卻看懂了，扯了扯唐凡的衣角。
“停。”唐凡不敢再耽誤。
他看到，先知果然停下了動作，將骰盅放在了桌上。
他們之間的小動作，薛鳴儘收眼底，原本的惴惴不安也變成了篤定和嘲笑，在他看起來，這完全是一場稀爛的配合。
他們完了。
唐凡也知道，有點擔憂地看了疏泠一眼。
一個信號，由先知給出，他沒讀懂，又由疏泠姐傳遞，他才叫停。這一係列的時間差儘管很短，但是放在時時刻刻都在搖晃的骰子，瞬息萬變的局麵裡，是足以把一個團隊拖進深淵的。
疏泠衝他點點頭，示意他，沒關係。
她剛剛能看懂，宋見書的神色裡代表的意思，根本不是“就是現在，趕緊叫停！”而是“什麼時間都無所謂，趕緊叫停吧，手都搖累了。”
既然什麼時間都無所謂，那隻能說明——
疏泠的目光投向紅桃麵前還沒啟開的骰盅。
隻能說明對方的骰子有問題。
薛鳴此時的神情已經倨傲起來，看著先知麵前的骰子，充滿了嫌棄。他已經猜到了，除非先知也會黑桃那樣的控骰術，不然這三麵骰子展開，一定也是第二局疏泠那樣亂七八糟的點數。
看來，這幫人隻是會裝腔作勢而已。
乾脆乘勝追擊，提出多點條件吧，比如讓這個姓宋的“先知”頭銜扒掉，也頂上“薛鳴的狗”四個字吧。
薛鳴一想，簡直飄飄然起來。
他催促：“行了，我看遊戲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雙方打開吧？”
宋見書也不和他廢話，將骰盅揭開。
薛鳴原本還有點緊張的心，終於落了地。
隻見對麵的骰子數，分彆是四、二、五。
贏了！
觀眾裡徹底喧鬨起來。
沒想到，居然能看到先知敗北的一天。
隻是他們還沒討論幾句，宋見書忽然笑了笑，伸出手，禮貌地示意對方開蓋。
薛鳴哼了一聲，心想難不成還是不死心，非要看見他們三個六的點數，才肯服輸嗎？
於是，他伸手去揭蓋，還一邊說著：“不好意思，關於剛剛我們定的那個懲罰——”
蓋子揭開了一半，他的話忽然梗住，神色變得極為難看。
臉上的表情就像斷裂了一樣，再也維持不住。
薛鳴的動作卡在那裡，不動了。
一旁的觀眾尚且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忽聽見主持人高聲宣布：“第三局，A隊勝利！”
見敗局已經公布，薛鳴黑著臉打開了蓋子，猛地將骰盅摔到一邊。
觀眾傳來驚呼聲。
紅桃的臉色也一下子蒼白，手一鬆，還未抽完的煙徑直落在地上。
隻見那骰盅裡翻出來的點數——並非三個六，也並非其他的數字。
整整齊齊的三個“一”，三顆大紅寶石鑲嵌著的點數，像是組成了一個張大嘴又瞪大眼睛的人臉，正如薛鳴此刻的表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