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這個死人就是花園裡的線索。
而且經雙方的核對, 玩家們基本能確定，這個花園裡死掉的女人，和早上隔壁房間被蜥蜴吃掉的女人, 應該是一個人。
因為女人黑色的頭發在這個西洋副本背景裡很特殊。一座古堡，除了玩家，其他人根本就不是純黑色的頭發。
嗯，當然玩家裡有一個紅毛一個粉毛就是了。
這裡的女仆們，一水都是小麥色一般的金色頭發。
兩邊核對著消息，越說越激動, 疏泠和舒閱安靜地聽著, 這一刻，兩個一直在暴力推進度的大佬, 忽然有一種自己是局外人的觀感。
還好, 旁邊還有另一個局外人。
“她應該就是伯爵的妻子。而且毫無疑問, 妻子已經死去了。”聽完他們核對的信息，疏泠說。
“不過, 我們看到了兩種不同的死法。”
一種是妻子死於蜥蜴口中, 另一種是妻子被重擊死在花園裡然後被掩埋。但是這兩種死法是衝突的。
萬坤異想天開：“難不成是先被蜥蜴咬死, 然後在花園裡拋屍？”
“那也有可能是先在花園被擊倒, 然後放在房間裡被蜥蜴吃呢, 所以你們早上看到, 那屍體才一動不動。”
“不會。”舒閱分析, “單是花園那一片地方和古堡二樓的距離, 搬運起來就要花費不少的時間。無論哪個事情發生在前, 都不會有你們說的這麼大的出血量。”
“而且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如果要殺人，為什麼還要前後挪動屍體，而且, 這兩種處理屍體的方式都並不是很高明。”疏泠補充。
無論是隨便把屍體在地裡埋一埋，還是讓屍體直接被蜥蜴吃掉，都會留下大量的血跡和線索，手法十分拖遝而且不乾淨。
“那——”唐凡張了張口，終於還是沒說出什麼。
“也就是說，這是兩個完全獨立的事件。”
“先回去。”疏泠說，“我有了一個想法。如果順利，今天晚上就可以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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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名玩家還是聚在那間斷壁殘垣的房子裡。
現在六名玩家裡，已經有四人看見了女子死去的樣子，隻有兩人沒有見到。
所以，晚上的異象到來的時候，分歧立刻出現。
疏泠和舒閱先是察覺到了燈光變暗，兩人齊齊抬頭，昨天女鬼還在台燈處遊移，今天在直接跑上了天花板。
一片陰影覆在頂燈上麵。
“不對啊。”疏泠說，“這女鬼怎麼生怕我們看不見似的？”
哪怕女鬼躲在哪個角落裡準備傷人，玩家們估計都不能馬上發現，可是她倒好，直接把自己半透明的身體蓋在光源處，房間裡的燈光一改變，玩家們立刻就能察覺。
見疏泠和舒閱抬頭，其他幾個人才從牌局裡抽離出來。
他們也跟著抬頭，但什麼也沒看到。
“你們在看什麼？”唐凡問。
“女鬼。”
“哪裡？”大家都警覺起來，隻是一個個眼睛揉了又揉，還是什麼都沒看見。
“你們看不見。”疏泠盯著天花板上不斷遊移的那片影子，“因為，我們已經不在一個空間裡了。”
“啊？？”隻有舒閱的表情還是平靜的，想必也已經猜到了這樣一種可能，而另外四個人，卻是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情況。
“你們觀測到伯爵妻子的死，所以在你們的世界裡，她的死是坍縮態。你們就無法再看到女鬼——不，或者也不是女鬼，而是處於生與死兩種疊加狀態的伯爵的妻子。”疏泠平靜地解釋。
三秒後，陰影挪動了一下自己，動作很像是在點頭。
猜對了。
舒閱投在疏泠臉上的目光多了一點欣賞。
但疏泠根本就沒看自己，她的雙眼一直看著天花板上的陰影，在看到陰影點頭的時候，舒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那雙向來很平靜的眼睛裡就露出一點神采飛揚的感覺。
然後舒閱忽然就理解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唐凡。”疏泠開口。
“我在。”唐凡回答。他也看著天花板，儘管他什麼都看不見。
【恭喜您，您發現了所謂“女鬼”量子疊加態的真相。】
【隻是，“女鬼”與您的溝通依然存在隔閡和限製，所以請您找到解除限製的方法，建立您與“女鬼”溝通的橋梁吧。】
溝通橋梁？
“白秋月恢複了嗎？”疏泠問。
“剛剛恢複。”唐凡說著，將花瓶拿出來。
細窄的花瓶口鑽出一個頭，沒見過這場麵的萬坤和謝元英戰術後退，還好那花瓶裡鑽出來的女孩眉目清秀，還打著哈欠，看上去像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放心，不會讓她再受傷。”疏泠接過花瓶，也看懂了唐凡隱含的擔憂，承諾道，“隻是溝通一下。”
“你想做什麼呀，我完全沒有看懂。”謝元英說。
疏泠沒有理她，和白秋月耳語了幾句，白秋月表示沒問題，隨後從花瓶裡抽身而出，飄上了房頂。
其他人隻看見白秋月在天花板上和什麼人說了幾句話，隨後還耳語了幾句。
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樣，疏泠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可沒有忘記，白秋月作為女鬼，在這個量子副本裡也屬於生和死的疊加態。
伯爵的妻子無法和玩家溝通的，可以由白秋月作為轉達。
“你們已經看到了伯爵妻子的死亡，所以她的死坍縮成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你們就看不到處於量子態的她了。”剛剛惜字如金的疏泠，終於肯解釋了一句。
“這就是你說的，我們在不同的空間裡？”萬坤聽懂了，大吃一驚。
“不同的空間，或者說是平行世界，伯爵妻子的死法是不同的。”疏泠解釋，“可憐的女人。”
白秋月溝通完成，緩緩地飄下來。她說：“她叫安娜。”
與此同時，疏泠和舒閱的眼前出現了一行係統提示：
【恭喜二位，已經成功建立了與安娜的溝通橋梁！】
隨著提示彈出，安娜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原先模糊的一團影子也逐漸變成了更加清晰的形狀，顯出了她更為明顯的女性特點，光滑的黑發，纖細的腰身。
這是一個美人。尤其是右眼下方的一顆小痣，足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疏泠可以想象，當時路加伯爵一定被她迷得不行。
物以稀為貴，安娜的麵容有一點東方人的特色，她的眼珠是深棕色，頭發是濃密順滑的黑，在這個西洋背景副本裡就顯得格外不凡。
“你好，安娜。”疏泠主動打招呼，“你讓我想起海倫。”
那個引發了特洛伊戰爭的神話中的女人。
這一句誇讚顯然很合安娜的心。在美貌上可以被稱為禍水，對美人來說反而是一種誇獎。
安娜原本還在觀望，看到麵前和自己一樣的黑發黑瞳的美麗女子，還有身邊年輕但已經十分高大的男人。
“你的同伴們呢？”安娜問。
安娜和疏泠、舒閱三個人在一個空間，可以彼此看見，但她看不見其他的玩家。
“他們和我們不在一個空間。”疏泠簡單解釋，“在他們的世界裡，你已經死了。”
舒閱補充：“兩次。”
疏泠有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聽到自己已經死了兩次這句話，安娜的神情悲哀起來。
“所以，跟我們講講？”疏泠諄諄善誘，儼然一位認真傾聽的好閨蜜形象。
安娜猶豫了一下：“看你們有點眼熟。你們是來幫路加來驅除我的嗎？”
疏泠和舒閱對視一眼。
她說：“大概伯爵是這樣認為的。”
“你們不是？”安娜問。
“不是。為什麼要驅除這樣一個美人？何況你又沒有害人。”
自始至終他們看到的，都是美人在被殘忍殺害的樣子。
“我的頭發好看嗎？”安娜忽然轉了話題。
“很美。”疏泠雖然不解，但依然盛情誇讚。
“你的也很好看。”安娜忽然伸手，挑起疏泠的一縷發絲。
疏泠的頭發是直的，而安娜是卷的，相同的是，兩人的黑發都柔韌順滑，像是綢緞。
“謝謝。”疏泠表麵上道謝，實則不動聲色地在後麵拽了拽舒閱的衣服。
她很怕哪句話沒說對，安娜會忽然變臉，把自己的頭發薅下來。
希望旁邊這個大佬的速度比安娜快一點，能保自己不要變成禿頭。
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後腰。
舒閱輕微地抽了一口氣，疏泠有點尷尬，抽回了手。
好在安娜沒準備傷害疏泠的頭發，她的手撤了回去，說：“可惜，我的發色在這裡被認為不夠尊貴，是沒辦法成為伯爵夫人的。”
疏泠：“那是他們太沒有眼光了。”
安娜笑了：“是吧。我也是這樣覺得。可是伯爵他聽信了。”
“那時候全家族的前輩都反對，說他如果不和我分開，就不允許他做家主。”
哦。
疏泠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和你分開，至於殺掉你嗎？”疏泠問，“還有你的孩子。”
“為了證明他的決心。孩子嘛。是因為我的這雙兒女全部繼承了我的發色。”
疏泠簡直倒抽一口冷氣。
她已經能想象伯爵是怎麼殺妻滅子的，太殘忍了。
“所以伯爵現在當上家主了？”疏泠問。
“沒有。那幫老人反悔了。族裡有比他更加合適的人選。”安娜說，”看你們眼熟。我想起來了，你們原本是不支持路加的。你們支持其他候選人。”
這些都是她以半生半死的“女鬼”狀態看到的事情。
疏泠馬上理解一切。
“我們不是伯爵叫來拔除你的。”她開始站隊。
“不隻是。”舒閱在旁邊悶悶地補充。
“這幾天伯爵一直外出，不在古堡。我們一旦拔除了你，伯爵就會殺了我們。”疏泠說，“房間裡的蛇、蜥蜴、還有各種古怪的事情，都是伯爵安排好的。”
“我看到了。”安娜說，“所以我才沒有直接殺掉你們。如果你們是來幫伯爵的，我就會直接殺掉你們。”
“美女。”疏泠開口了，“你這做法不厚道。”
安娜：“？”
“光殺掉我們有什麼意思，難道那個渣男就不能找其他人來拔除你嗎？”疏泠嘗試著伸出了邀請的小手。
“來跟我們一起，乾掉渣男。”
房間裡其他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到疏泠一直在和誰說話，舒閱時不時在旁邊補充幾個字。
眾人：懂了，我和大佬的世界果然有壁。
“我動不了手。”安娜想了想，弱弱地說。
疏泠恨鐵不成鋼。這麼一個美女，怎麼長了個戀愛腦：“那這段時間你在古堡裡晃什麼呢？”
安娜坦陳：“我想殺，但我下不了手。”
疏泠、舒閱、白秋月三個人聽了這話，差點厥過去。
“聽好了。”疏泠不想廢話，神都救不了戀愛腦，“你不殺他，我們也會動手，否則他就會殺了我們。這完全已經是你死我活的處境了。”
許久之後，安娜才點頭：“我明白了。”
前麵絮叨的一些東西，大家半懂不懂，但最後一句“乾掉渣男”，人人都聽懂了。
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疏泠口中的“渣男”肯定就是路加伯爵。
柳思滿更是立刻摩拳擦掌：“怎麼乾？”
“喂，伯爵現在不在古堡呢。”謝元英拽了拽她，提醒。
“這個簡單。”疏泠從和女鬼的對話中抽離出來，麵向他們，“讓瑪麗出去傳信，說女鬼已經被我們殺掉了。”
“這樣做？”舒閱皺起眉，“你忘了你剛剛的分析嗎，一旦告訴伯爵我們殺掉了女鬼，伯爵就會對我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