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動力裝甲的士兵後麵是輕裝行進的士兵,中間有緩緩行駛的戰車與經過改裝的皮卡車。
原來是昨夜出城禦敵的部隊回城。
杜鬆在心裡冷笑,覺得這些家夥真可憐,在外麵熬了整整一夜,非但沒有乾掉襲擊聚居地的人,反而折損不少人手。
總的來說,還是唐岩太狡猾了。
這個念頭才在心頭閃過,他注意到一個不同尋常的情況。
身穿動力裝甲的士兵已經過去,麵前走著的是輕步兵,在道路中間行駛的裝甲戰車後方的改裝皮卡車貨廂堆著一團東西。
那好像是……屍體?杜鬆一下子睜大雙眼。
其中一具屍體從外形來看是人類,有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可是右臂與右胸覆蓋著厚厚的鱗片,指甲長而尖,好像……好像是廢土世界鼎鼎有名的死亡爪。
另外還有人體大小的變異犬,長著翅膀與血眼的怪形。
知道不是熊貓人軍團的士兵,杜鬆把心放回肚子裡,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問題……城防軍是從哪裡找到這些屍體的?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不隻杜鬆感到奇怪,道路兩側圍觀的聚居地民眾同樣麵麵相覷,一些人在竊竊私語,對改裝皮卡車貨廂那幾具屍體充滿疑慮。
也就在這時,伴隨一道富有磁性與金屬質感的聲音,長街那邊飛來兩台塗著紅漆的眼球機器人。
“昨天晚上10時許,兩位城主在政務大廳接見了來自炎黃兄弟會的趙廣仁先生,他這次到訪琅琊聚居地……”
眼球機器人的廣播聲在長街內外回蕩,陽台上與屋簷下站立的居民全都議論紛紛,就昨晚時間發表看法。
按照官方的說辭,襲擊琅琊聚居地的人是炎黃兄弟會殉道者。
這個邪惡組織20年後又一次重現人間,相比上次來勢更為凶猛。
消息的源頭是炎黃兄弟會的趙廣仁,也就是早些時候帶領受傷士兵進入聚居地,身穿銀白色P-62型動力裝甲的人。
他們本來是要前往青城鎮探視那裡的鎮長,抵達目的地後才發現受獸潮影響,青城鎮的居民全都逃離鎮子。之後跟隨馬路上的足跡到了南邊的汽車墳場,在那裡遭遇炎黃兄弟會殉道者的突襲,造成一人死亡,一人受傷的結果。
再後來他們一路逃亡,抵達琅琊聚居地。
昨晚來自琅琊市廢墟的導彈襲擊,便是炎黃兄弟會殉道者的作為。
好在城防軍反應及時,第一時間展開反攻,讓炎黃兄弟會殉道者為他們的惡行付出應有代價,想來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在見識到城防軍的厲害後,短時間內不敢再進犯琅琊聚居地。
在此之後,兩位城主考慮到青城鎮居民是受炎黃兄弟會殉道者的戕害慌亂入境,再加上趙廣仁的誠懇請求,為了照顧炎黃兄弟會的顏麵,決定放他們回去,同時提供一定數量的乾糧用以度過這段艱難時期。
眼球機器人的廣播大體就是上麵的意思。
雖說杜鬆不清楚炎黃兄弟會殉道者與唐岩之間發生了怎樣的矛盾,有過怎樣的爭鬥,更不清楚袁愛華、趙廣仁與兩位城主之間有怎樣的談話,單純從結果來看,可真是你好我好他也好。
昨晚攻擊琅琊聚居地的明明是唐岩手下戰鬥力量,現在愣是被宣傳口說成是炎黃兄弟會殉道者的惡行。為了佐證這一點,城防軍甚至運回一批半獸人屍體。
兩位城主與司令官先生以此證明昨夜行動沒有無功而返,城防軍戰果輝煌。
同時還解決了青城鎮居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難題。
是炎黃兄弟會的人請求城主放人,本著人道主義原則,兩位城主非常厚道地宣布放人,還免費提供一批乾糧給那群家園受襲的可憐人。
毫無疑問這會為琅琊聚居地贏得一些好名聲,濟城方麵也會給予盛讚。
另外還可以打臉建康市與21區。那些家夥不是不上鉤麼,不是要看琅琊聚居地的笑話麼?他們不做和事佬,還有炎黃兄弟會呢。
對於趙廣仁來講,他的作為代表了炎黃兄弟會的利益,既可以將炎黃兄弟會殉道者撕毀約定入世這件事昭告世人,又可以為炎黃兄弟會贏得來自華東地區廢土居民的好感,還能賣唐岩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杜鬆不知道趙廣仁是怎麼想的,如果換成他,在見識過唐岩的本事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獲得好感與認同。所謂多一個朋友多一條出路,這句話放在絕大多數環境下都適用。
對於唐岩本人呢,好處自然便是依依同青城鎮的人平安脫險。
最後就是雷橫與袁愛華了。
引薦趙廣仁給兩位城主。從大局出發,他們為琅琊聚居地進退兩難的困境提供了解題之道,算得上大功一件。對個人而言,每個月每人可得10支“極樂世界”,能夠提升他們的生活質量。
當然,上述好處的代價是欺騙同僚,勾結潛在敵人,但……隻要他們不說,唐岩不說,誰會知道呢?而且換成其他軍隊官員,恐怕也會做此選擇。
要說會不會有例外……杜鬆不認為會有例外,畢竟土壤已經汙染敗壞,那些成長起來的植株又如何結出乾淨甜美的果實?
這一刻,杜鬆對於唐副團長的佩服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他利用了每一個事件相關者的心理與屁股,他滿足了每一個事件相關者的利益訴求。
就拿杜鬆自己來講,作為事件的親曆者與參與者,往後雷橫與袁愛華在對待老父親的時候會是一個什麼態度?用膝蓋想想也能明了。
管理層在慶祝事件得到圓滿解決,下層在對炎黃兄弟會殉道者議論紛紛。隻有區區四人知道戲台的幕布後麵藏著一隻翻雲覆雨的黑手。
當最後一名士兵扛著班用機槍打身前走過,眼球機器人也離開長道,拐入左邊的街區。
杜鬆揉了揉微微發緊的麵皮,轉身走入房間。
讓他詫異的是唐岩不知什麼時候醒來,正坐在王將軍對麵的椅子上喝杯裡隔夜的茶水。
咕咚。
杜鬆咽了口唾沫。
唐岩對他笑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沒……沒什麼。”杜鬆跟著笑了笑,然而笑的很不自然,表情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