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岩不僅把他們從琅琊聚居地救出來,還照顧到小鎮的未來。
“海生,謝謝你。”
“不,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如果當年不是鎮長把我從海灘上救回來,或許我已經死在泥沼蟹的鉗爪下,變成海床上散落的枯骨。”
老頭兒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唐岩打量一眼窗外天光,起身告辭。
“吃了晚飯再走吧,大家都很想你。”他知道唐岩不會留下來繼續做海生,過郵差的生活,因為有些東西一旦開了頭,就再也停不下來。
“外麵還有同伴在等我,而且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再不回去基地的人會著急的。”他整理一下衣裝,笑著說道:“青城鎮離寶石城也不是太遠,等忙完這段時間我會再來看望大家。”
鎮長點點頭:“那好吧,記得有空回家看看。”
他用了“回家”兩個字,意思很明顯,無論唐岩是熊貓人軍團的副軍團長,還是其他什麼身份,在青城鎮居民眼中,他永遠是一起生活過的那個“海生”。
“嗯。”唐岩迎著夕陽向外麵走去,曖昧的光照在臉上,有種落寞的味道。
前天蘇醒的對於青城鎮的回憶,為他空落落的精神世界注入了想念的滋味,如果說有采薇陪伴的美心罐頭廠辦公樓是他的第一家園,毫無疑問青城鎮就是他的第二家園,即便明知腦海裡的記憶碎片屬於另一個人,這裡的生活是另一個人的生活,但是那份從心底湧上的感情卻真實而清晰地存在著,並以鼻腔的酸澀與眼睛裡的溫柔為自然表達。
冰冷與殘酷是廢土世界的主旋律,但是總有一個小小角落會充盈著溫暖的顏色與幸福的感覺,很多時候它離我們很近,就住在左麵的房間裡。
韋千手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很想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在這裡住兩天吧,熊貓人軍團那邊,我跟藏鋒先回去就好了。
若是放在以前,這樣的安排沒有問題。現如今情況不一樣,要知道在與炎黃兄弟會進行交易前,唐岩跟夏新另有約定,本來完事就該回去的,昨個已經拖了一天,今兒又耽擱半日,萬一寶石城那邊按照計劃行動,他卻在這裡住下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就在唐岩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老頭兒好似忽然想起什麼,開口說道:“等一等。”
唐岩站住,與韋千手回過頭去。
這時老頭兒轉身鑽進裡屋,不大的功夫又走出來,手裡托著一件青藍色連體服,從款式來看很像避難所成員穿的衣物。
“當年你來到青城鎮,養病期間每次看到這件衣服都會引起劇烈頭疼,偏偏又記不起任何東西,為了你的身體著想我把它收了起來。現在……我想是時候交還給你了,以你現在的能力,或許能夠憑借它找回以前的記憶。”
唐岩看著那件疊放整齊的衣服,緩緩伸出手去,撫摸著冰涼順滑的麵料,眉頭微微皺起。
他沒有頭疼,也未記起什麼,隻是靈魂深處有種淡淡的熟悉感。
這份熟悉感隨著目光的遊移越來越強,最終彙聚在衣物肩部的一個標誌,或者說徽記上。
避難所連體衣會在醒目位置注明避難所編號,例如韓昕穿著的1001號避難所連體衣,美心罐頭廠1017號避難所內也有配套服裝。
老頭兒給他連體衣不同於避難所連體衣,背部沒有數字,肩頭的徽記是一條銜著尾巴的蒼龍。
他對這個徽記有些熟悉。
老頭兒說這件衣服是他的,在海灘上發現他的時候,身上就穿著它。
“奇怪……真是奇怪……”
老頭兒抬眼掃過他的麵龐:“怎麼,頭又疼了?”
唐岩搖搖頭:“我沒事,隻是感覺很熟悉。”
韋千手在一邊翻白眼兒,心想這就是你自己的衣服,不熟悉才怪。
唐岩未作解釋,隻有他自己清楚,這份熟悉有些複雜,並不單純來源於郵差的人生,也來自身為唐岩的人生,然而他又記不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究竟在那裡見過類似的東西。
“走吧。”將連體衣搭在手臂上,他走出房間,一麵與忙著清理凶獸屍骸的鎮民告彆,一麵往北門走去。
許多人勸他吃了晚飯再走,都被他一一婉拒。
青城鎮的人一直送到北門,見兩人發動改裝皮卡車遠去,這才悻悻而回。
“唐岩……”
“唔?”
“你跟袁愛華與雷橫二人,真就隻是做了一場交易?”在來青城鎮的路上,王將軍對他跟藏鋒兩人講過他們在琅琊聚居地的遭遇,包括小紅說什麼也不去美心罐頭廠,以及依依與青城鎮居民被抓,唐岩設法營救的過程。
當然,廚子沒有參加前天晚上的會談,不清楚詳細經過。
“不然呢?”唐岩盯著前麵的路,很隨意地答道。
韋千手盯著他的臉,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我臉上有花麼?”
“你臉上有鬼。”
唐岩:“……”
他覺得帶韋千手來就是個錯誤,如果是藏鋒的話,一定不會多嘴問這問那,如果是王將軍的話一定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韋千手說他臉上有鬼,他臉上沒有鬼,實際上他心裡有鬼。
都說黃賭毒沾不得,一沾誤終身。有些交易也這樣,尤其是跟魔鬼做的交易。
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對某些人來講,他就是魔鬼。
好比離開葫蘆穀前跟杜鬆說的話,那是他在雲蒙傭兵團裡埋下的一枚釘子,種下的一粒魔種。
對於袁愛華與雷橫二人來講,上了他的賊船很容易,要下賊船就有點難了。
當他們將服用“極樂世界”變為生活習慣,“一日遊”、超級傑特一類HI藥自然而然會被視為垃圾。
那兩個人必須在他需要的時候不斷取悅他,才會得到不間斷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