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要帶莉莉崽潛入深海，莉莉崽會害怕嗎？”
“不會！莉——我，很勇敢！”
海神笑道：“來，莉莉崽牽緊媽媽的手。”
莉莉崽說：“好。”
海神帶著莉莉崽走向海洋，祂認真地說：“莉莉崽是一個人類，人類是沒辦法在水底呼吸的，但今天，媽媽給崽崽穿上了特彆的衣服，加上了神奇的力量，莉莉崽才可以在水底下呼吸，知道嗎？”
莉莉崽點頭。
當海水淹沒到莉莉崽的腰部位置時，她就已經徹底站不穩了，感覺整個人都在水裡飄。好在她有媽媽。莉莉崽緊緊地抓住了媽媽的手。
位置差不多時，海神的手掌稍稍墊了墊莉莉崽的後腦勺，帶著她潛下去。
進入水裡的那一刻，莉莉崽隻覺得耳朵“轟！”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變了樣，隻有媽媽的聲音和在陸地上一樣清晰溫柔：“崽崽不用怕，媽媽會陪著你。”
莉莉崽點點頭，然後發現在水裡麵點頭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她漂浮在海水裡，驚異地睜著眼睛觀察這個與眾不同的世界。目前，海神和莉莉崽還在最淺層的位置，摩奧海非常乾淨，海水清澈無比，所以陽光也能毫無阻礙地穿過水層，把一切都照亮。
海神帶著她往前、往下遊。
莉莉崽看到了媽媽那頭飄逸的長發，幽幽的藍色，在海洋裡、陽光照射下，又有一些隱隱約約的綠與紫，瑰麗又神秘。這長長的卷發伴隨著水流的湧動在海底鋪散開來，像是天生就屬於這裡的植物。
很快，莉莉崽的目光從媽媽的頭發移開。
她看到了成群結隊的小魚！
小魚們路過她時，有幾隻在她麵前繞了一圈，還有幾隻貼到了她的手指上。
“哇……”
小魚的嘴巴，似乎“咬”了她一下。但一點兒都不痛！隻感覺軟軟的，有一點點癢癢的。
魚群遊過，莉莉崽友好地跟它們揮揮手說再見。
越往深處遊，海水越藍，直到最深遠的地方，是一片濃黑。
莉莉崽看著那深遠的、沒有儘頭般的黑暗，感覺著無處不在包裹她的海水，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隻努力靠媽媽更近一點，還叫了海神西格瑞德兩聲。
西格瑞德回頭對她笑了笑。
莉莉崽放下心。
把目光放到近處。
海底居然也有一片沙灘！
和海麵上的沙灘不一樣的是，海底的沙灘有更多的碎石、貝殼，還長著很多很多珊瑚、海藻。
除了植物，還有各種各樣的魚，有大有小。
海神對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了如指掌，祂為莉莉崽介紹，這是什麼魚，那是什麼珊瑚，這裡還有會動的海星和會跳躍的貝……
“對了，”海神說，“莉莉崽看的冒險故事裡，那個叫帕特的小男孩不是一直要尋找寶藏麼？海底也有寶藏。”
莉莉崽：“真的嗎？！”
“真的呀。”海神輕柔說著，帶莉莉崽站到海底沙灘上，而後俯身，修長的手指扒拉開沙子和碎石，從中挑出一點銀光。
西格瑞德手指一勾，銀光就跳了出來，變成了一根銀鏈，鏈子上掛著一塊極為美麗的藍色寶石。
“看，”西格瑞德把寶石項鏈遞給莉莉崽，悠悠道，“這是三百年前一位公爵年輕時送給他心愛的女子的寶石項鏈，這塊寶石不僅本身稀有、價值高昂，寶石內部還以鬼斧神工的手法雕刻了一座魔法陣，據說隻要一直佩戴，年輕的男女就能永葆青春。”
莉莉崽：“哇！”
沒太聽懂，但捧場。
就算不知道這個寶石背後的故事，莉莉崽也覺得它很漂亮，尤其是轉動時，在陽光和海水的折射下，散發出絢爛的光芒。光！五顏六色的光！這一點就足夠莉莉崽喜愛它了。
“莉莉崽喜歡的話，媽媽幫你收著，等回岸上以後給莉莉玩。”
“我喜歡的。”莉莉崽說。
海神笑道：“那莉莉崽想自己尋找寶藏嗎？”
“想！”
海神就帶人類幼崽在海底沙灘玩了一會兒，莉莉崽也真的扒拉出不少東西。
不像西格瑞德能夠分辨什麼是寶物什麼是垃圾，人類幼崽把一切都視為寶物。盤子的碎片、破爛的旗幟、奇形怪狀的石頭……
沒一會兒，莉莉崽就收回滿滿，摟都摟不下了。
她把“寶藏”都交給媽媽收著，然後繼續這段海底之旅。
“人魚住在海底森林裡，”海神西格瑞德說，“從這裡過去，還有一段距離，莉莉崽能堅持嗎？”
莉莉崽說：“我可以的！”
她確實可以，剛剛發掘了那麼多寶藏，她正興奮呢！
海神西格瑞德帶著莉莉崽遊過了一片相對空曠的海域。
莉莉崽看到了粉紅色的生物，三兩成群，觸須很長，彼此纏繞在了一起。
“媽媽，那是什麼？”
海神說：“那是水母。”
莉莉崽又指著遠方一條巨大的魚說：“媽媽！那是什麼？是魚嗎？好大好大呀！”
海神說：“那是鯨魚。”
一路遊過去，莉莉崽認識了很多海洋生物。
雖然不知道回到岸上以後，莉莉崽還能記得幾個，還能記住多久。但在自己的海洋世界，把這些自己熟知的生靈介紹給莉莉崽，海神西格瑞德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受——就好像，莉莉崽真的是祂的女兒，進入了祂的世界，從此和祂密不可分。
“媽媽！”莉莉崽指著不遠處搖曳的深綠，“那是森林嗎？”
“是的，”海神收回心神，說，“那就是海底森林。”
這裡已經不再是淺海，太陽光雖然還能照到這裡，但沒有之前那麼強烈和清晰了。周圍的海水藍沉沉的，還有點兒冷。
莉莉崽小聲說：“媽媽我有點冷。”
海神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股神力便附在海神為她特質的“潛水衣”上，迸發出暖融融的熱。
莉莉崽動動胳膊蹬蹬腿，感覺舒服了很多。
很快，就到了森林跟前。
莉莉崽仰著腦袋說：“好高啊！”
海神說：“進來吧，裡麵還是很漂亮的。”
雖然說是森林，但穿過那深綠的高大木本植物，莉莉崽居然看到了一片“花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和岸上一樣的花，但都是五顏六色的，深褐色的海底岩石上，半人半魚美麗如精靈的生物跟著水的流動微微搖晃著。
和《塔塔帕安冒險記》裡畫的一樣！
莉莉崽興奮叫道：“人魚！”
美麗的人魚聽到了人類幼崽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人類幼崽和海神，先肅然起身，又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回頭叫道：“嘿！大夥兒！海神大人和祂的女兒來了！”
瞬間，從森林裡，從花田裡，從高大的岩石背後，無數條人魚冒了出來。
他們身形各異，有的纖細苗條，有的圓嘟嘟的，有的上半身是女性，有的上半身是男性，魚尾巴的顏色花紋更是各異，沒有一條重複的！
“海神大人！”人魚們虔誠又快樂地喊道。
“你們好，”海神頷首，“最近過得怎麼樣？”
人魚們吵吵嚷嚷地各自說了起來，半天，又都哄然笑了：“海神大人，在您的庇佑下，我們當然過得很好。”
海神也跟著微笑起來，把莉莉崽拉得離自己更近一些：“這是我的女兒，莉莉。”
“小海神，你好！”人魚們友善地打招呼。
莉莉崽沒反應。
海神西格瑞德說：“是在跟莉莉崽打招呼呢。”
“哦！”莉莉崽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個“小海神”是叫的她呀，她立刻清脆昂揚道，“你們好！”
人魚們笑了，彼此間私語道：
“真可愛。”
“是啊……太可愛啦！就是和海神長得有點不太像……”
“咦？你們沒聽說嗎？那是一個人類。”
“這麼一說，確實很像人類。”
海神湊近莉莉崽耳邊，低聲問：“崽崽想不想聽人魚唱歌？他們的歌聲非常優美動聽。”
莉莉崽說好呀好呀。
她也知道這個，塔塔帕安裡描繪了人魚唱歌的景象，天會打雷，海浪會變得很高，高到把船都掀翻！塔塔帕安就這樣掉進了海裡，但唱歌把船掀翻的人魚又救了他們……後來他們也跟人魚成為了朋友。
“人魚要浮到水麵上時才會唱歌，我們先上去。”海神說。
莉莉崽跟著海神又開始上浮。
和下潛完全不同，隨著越來越靠近海麵，周圍逐漸亮了起來，莉莉崽也能看到海麵上似乎浮著一大團橘黃色的光。
把腦袋露出水麵之後，莉莉崽才發現，那是夕陽的倒影。
不過，夕陽也很快沒有了。
在海神西格瑞德的操控下，海洋驟變，平靜的海麵在祂的操控下開始暴烈湧動，風浪驟起，烏雲壓境，沒過一會兒，暴雨便降臨了。
圖畫書裡，是人魚的出現，導致了風暴驟雨，但事實上，是惡劣的天氣會吸引人魚浮上水麵歌唱，他們喜歡雷鳴，喜歡浪潮，也喜歡人類的尖叫——那是多麼美妙的和聲啊！
不過今天沒有人類的尖叫，隻有人類幼崽的笑聲。
人魚一個個浮上水麵，望著海神和人類幼崽，在他們最喜歡的雷鳴風浪的配樂中，張嘴唱起歌來。
人類的航船在惡劣的天氣，聽到的人魚歌聲，通常隻來自幾個人魚，聲調魅惑詭異；
但今天人類幼崽莉莉崽觀賞的這場表演，是上百條人魚鏗鏘有力的大合唱，配合暴風驟雨，恢弘壯闊，震撼了莉莉崽幼小的心靈。
某種意義上，這是莉莉崽的音樂初啟蒙。
而在不遠處的岸邊……
墮落海蛇狠狠羨慕了：“我什麼時候才能掀起這樣風浪，才能讓所有的海洋生物以及妖獸都對我臣服？”
以前祂都是想，殺了西格瑞德，祂就是海洋最偉大的神明了。
但現在……有了莉莉崽，這條路走不通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