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風心中疑竇叢生, 盯著林彆敘審視半晌。可惜這人的表現向來是完美無缺,他不願意透露的事情,任誰也讀不出分毫。
傾風便放下掃帚, 隨他走了出去。
春季雨水充足, 空氣潮濕。今日就是陰雲,沒有昨日的明媚。烏雲沉沉下壓,可待過了這一片山峰,在前麵地界,天又晴得碧藍。
傾風走到一半, 從路邊的林子裡順手折了根樹枝下來,摘掉上麵的葉子,調整成趁手的長度。又彎下腰在地上挑揀了幾塊大小合適的石頭,分彆藏在袖口、腰間,好在必要時分出其不意。
林彆敘靜靜看她動作, 笑著說:“見你這樣是要去打架的。”
傾風反問:“你不是來找我去打架的?”
昨日柳隨月幾次阻攔不想她去英魂殿, 今日林彆敘又親自過來請, 料想裡麵是有什麼乾坤,等她出場才能湊出一局好戲。
哪有比打架更好看的戲?
不過畢竟是刑妖司,帶劍去太明顯了,事後不好找借口。備幾塊石頭而已, 不是合情合理?
林彆敘抬起手,掐著兩根手指:“我今日早晨給你算了一卦……”
“你不必給我算卦!”傾風打斷了他, 將樹枝插到腰後,“我沒興趣!”
林彆敘非要做同他那張臉不相稱的事情,討人厭地道:“我隻是想提醒你。不吉。你要做什麼決定之前,可先想想。”
傾風“嘖”了一聲,煩躁道:“你不給我算, 我每日都是大吉!”
傾風不喜拖遝,趕路風風火火,轉眼已到英魂殿。
年輕一輩的弟子們還在殿外排隊,等著入內祭拜。檀香的味道濃得嗆人,同那彎曲的隊伍一樣,一直散到了長階旁。
柳隨月立在大殿門口,手裡抓著一捧點燃的香,臉龐蒙在繚繞的煙霧中,見人過來就分三根。
她張大嘴長長打了個哈欠,麻木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忽然察覺身邊有人靠近,眼也不看,抬手就攔:“排隊啊。”
對方將她手臂按下時,她才發現來人是傾風。早起的困頓陡然被嚇得一乾二淨,魂魄都要飛出去了,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朝裡殿某個方向掃了一眼,等回過神,又僵硬得一個急轉,把脖頸掰正回來。
柳隨月扯出一個笑容試圖蒙混過去,可傾風哪那麼沒眼色,一腳踩著門檻,上半身前傾探入殿內,已看清了她幾次想阻止的東西。
英魂殿內的牌位雖主要是按輩分進行排放,可陳氏族人的靈牌大多都置於左側。一排排刻著“陳”字的靈位最前麵,有一個名字格格不入得醒目。
紀懷故那三個大字仿佛是吃人血肉的怪物,端放在那兒,張牙舞爪、耀武揚威。
傾風不知是誰故意做的安排,其險惡的用意她已領會得一清二楚。
紀懷故死在界南,亡於傾風,可他要往後所有給陳氏祭拜的人,都一同給紀懷故上柱香。若是後輩在祖宗前跪下磕頭,也得對紀懷故屈膝。
今早陳冀過來參加祭祀,見到這一麵牆的靈位,是上了香還是叩了首?
怎麼沒直接劈了那塊牌!一把火將它燒了!
傾風氣得兩眼通紅,手指脊背都發著抖,粗重幾個呼吸,卻猙獰地笑了出來:“好啊,好!”
柳隨月生怕她被激得失了理智,真去砸了殿裡的東西,那是要出大事的。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傾風反手一揮,將她握著的香全部打到地上。
火光在地上飛濺,周圍一圈的人都朝後跳了開來。
後方靜候的弟子們頓時騷動不止,出列喝道:“誰敢在英魂殿前麵鬨事!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英魂殿?”傾風咬著後牙槽,一字一句從喉嚨深處擠出來,恨極道,“這地方真是平白臟了!”
眾人聞聽此話,臉色劇變:“你在胡說什麼!你這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