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被白澤盯著發呆,都忍不住要從祖宗上九代開始數起,看自己腦子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傾風祖宗不明,自詡聰明,此刻也不由開始反思方才是不是說了什麼渾話。
二人四目相對,各自心緒飛轉。
林彆敘在一旁閒觀,被雙方表情逗得發笑,胸口一陣悶痛,忙轉過身小聲咳嗽。
在傾風快要煎熬不住的時候,白澤終於收回視線,扯出個很淺的笑容,說:“刑妖司弟子襲承你的劍意,該尊當半師。”
傾風鬆了口氣,連連點頭。本來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那道劍意裡的劍招她已學完,留在身上還多費功夫擔心是否又會引得妖力反噬。
可餘光一瞥林彆敘,眼神不由發亮,委婉地說:“那我這輩分是不是平白拔高了?原先與我同輩的弟子該叫我一聲師父?”
林彆敘一眼看穿她的壞心思。
見過卸磨殺驢的,可他這驢當得勞苦功高且重傷未愈,傾風便一點情麵也不念,實在是太過無情,便順著話題說:“你若要同我論輩分的話,如何也是從先生這裡算起。先生可是你祖宗的師父,傾風師妹該叫我什麼?”
“先生,您看他!”傾風張口就來,“扯著您的名號做大旗!往日沒少欺壓我!”
白澤在二人臉上看了一圈,大抵是看不明白,搖搖頭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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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傾風封存完劍意,回到山間的小院,陳冀的早課尚未結束。
從院中擺設可以看出陳冀這人獨居時過得何其潦草,不過短短三日,枯葉便落了滿地,院中的小桌上也全是積沉的雨水。
往日傾風在,陳冀總念叨著她邋遢,拿著掃把在她腳底下趕,一副半點灰塵也容忍不下的架勢。
想是昨晚被一千六百兩亂了心神,都忘了毀屍滅跡。
傾風拿過掃把,將小院清理了遍,又將缸中的水打滿,無所事事地在空地中間走動。
人一閒下來,真是容易犯蠢。
傾風猶豫半晌,從牆邊抄起一把嶄新的木劍,回憶著陳冀在界南時主動召喚劍意的場景,分開兩腿,對著虛空橫劈,默念“社稷山河劍”的大名。
她對著各個方向、用不同姿勢都試了一遍,呼喚山河劍。
反正劍意如此偏愛她,不定給她湊上了呢?
正練得興起,一式轉踵反削,發現陳冀不知何時回來了,側身靠在門口的柵欄上,一臉趣味地看著她表演。
傾風麵不改色地收好劍,清清嗓子,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冀欲蓋彌彰地先說了一句:“我不曾做過你這樣丟人的事!”
傾風:“……”
她把木劍往邊上一丟,靠回牆上,說:“我隻是想問,您吃了嗎?”
陳冀冷哼著走進來,手臂擺動間露出藏在身後的一柄長劍,睨一眼傾風,裝作漫不經心地拋了過來,說:“送你的。為師千挑萬選,剛從劍閣中買下。”
傾風頓時受寵若驚,想著自己今後終於也要有把正經的鐵劍了,深深望了陳冀一眼,莊重將劍拔開。
銀色的劍刃倒映出她滿含希冀的一雙眼,看清的瞬間,眼中的光驟然湮滅了。
這什麼破劍?劍身上還有用過的殘痕便罷了,做工一看就是不值錢的次品,她用力點一掐不定就能折斷。
傾風心情大起大落,冷著臉將劍丟回去,說:“還你。我不要。”
陳冀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人怎麼那麼挑剔?就你這成天上躥下跳的,什麼好東西都經不住造,我沒給你撿個破銅爛鐵已是格外豪爽!”
他將劍往石桌上重重一放,問:“你自己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
傾風想了想,當自己聽不懂好賴,真的許願道:“我想要季酌泉手上那樣的。”
季酌泉的劍法走的也是淩厲凶殺的路數,她每日抱在懷裡,劍不離身,想來是用了多年。
那麼多年劍都沒壞,還能把刑妖司階前的石頭劈開,必然是把神兵。
值錢!
陳冀背過身,挽起袖子往後廚走去,決絕地說:“你不如直接換個師父吧。”
傾風歎了口氣,轉眼又嬉皮笑臉地跟在他身後,見他端了矮凳坐著洗菜,也在他對麵坐下,問:“師父,你知道蜃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