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本都以為傾風是在胡扯,可聽她越說越真,前後竟還能推敲得上,震驚之餘跟著搖擺起來。
再見紀從宣氣度雍容華貴,相貌如鬆似玉,真有幾分想象中人主的矜重。心中的擺鐘不由偏得更厲害了。
“人境的陛下是個妖啊?”
“說你蠢真是不冤枉,這妖身定然也是偽裝的,你瞧他現在就變成人了。陳先生在昌碣,也曾被誤以為是妖,定是有什麼法寶,能幫他們瞞過城主”
“彆再叫城主了,那就是個畜生!往後該叫他潑賊!還怕什麼?”
一些善察言觀色百姓們小心翼翼地窺覷傾風,怕那些肆意的質疑會惹她不快。
傾風挺拔站立在起伏的石塊上,由著他們爭論,靜等他們聲音小了,情緒穩定下來,才和顏悅色地問:“你們想繼續做人奴嗎?”
眾人緩緩搖頭:“不想。”
人群中間一位青年中氣十足地發出咆哮:“不想!”
一人的嗓門生生壓過周圍成百上千人的聲音。
傾風掃向他,發現他就是先前那個睜著眼睛擁護自己瞎話,兩句將局勢穩定下來的暴躁小哥,笑說:“怎麼?其餘人,背著犀渠,連句不想都不敢說?先前的那股膽氣呢?隨著殺幾個小妖就抖落乾淨了?彆是我高看你們。想不想?!”
百姓們咬咬牙,齊聲應道:“不想!”
“是了。這幫監工的小妖是可惡,但罪魁禍首不是他們,是犀渠。”傾風振奮激烈道,“是犀渠將你們貶為人奴,是犀渠命他們欺壓爾等,是犀渠心狠手辣,動輒屠殺。”
傾風拔高聲調:“殺了這幫小妖,還會有更多妖兵要殺你們。但是殺了犀渠,你們就能翻身做主!”
眾人聽得恐懼又興奮。哪怕隻有萬一的機會,在這兩種矛盾心情的交織下,還是不切實際的野心占據了上風。
屈辱嘗得夠多了,他們今日隻想求個痛快!
傾風厲聲喝問:“敢不敢殺?”
眾人漲紅了臉呐喊道:“敢!”
“殺了犀渠!”
“翻身做主!”
傾風鼓舞了幾句,見眾人士氣大盛,滿意點頭道:“想殺犀渠,就得聽話。我現下回城喊人,你們在此等候,聽憑陛下調令,不得違逆。”
眾人聽她要走,主心骨頓時缺了一半,依依不舍地喊她留下。
這個傾風沒有辦法,人心隻能叫紀從宣自己收服,她已是儘心竭力了。
紀從宣急急追上她,待出了人群,用氣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傾風指著花妖說:“你問她。”
花妖斂目道:“她確實是人境來的。”
“你說你是刑妖司的司主,那先生呢?”紀從宣張了張嘴,神色黯然道,“你姓陳?你是陳氏的人?陳冀與你是什麼關係?你是如何到妖境來的?你……”
他在緊迫中壓抑住的情緒隨著疑問井噴出來。
傾風停了一步,打斷他道:“我很難同你解釋清楚,也沒有那個時間。你等我師叔或是林彆敘來了,再跟他們敘敘舊吧。我師叔正是謝引暉。”
她說完急切要走,留下諸多的疑團,紀從宣哪裡敢不明不白地放她離開?跟在她身側,追問道:“你去哪裡?”
“我去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啊!你們在這裡殺得痛快,犀渠哪裡能不知道?等他派遣一支整肅的軍隊過來,你是要領著這幫農戶,與他們碰個頭破血流嗎?”傾風頭疼地催促道,“你快回去!彆叫百姓以為我們都要跑了!”
紀從宣尷尬愣了下,慚愧道:“我……我也沒預料會鬨到這等地步。”
“事急從權嘛。”傾風理解道,“人奴受不了要反,這又不是你能掌控,換我在此,隻會鬨得更凶。我也不知後頭具體要如何,去找個聰明人給你問問。你趕緊帶著這幫小兵操練一番,彆真到要作戰的時候,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貔貅耳力通達,聞言心道,林彆敘可真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