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風與林彆敘四目相對, 與他交換了個自己也不大懂的眼神,心情可謂跌宕起伏。
腦子跟著轉了幾圈, 想領會他的深意,推測他全盤的打算,很快發現這不過是叫自己分神,索性放棄了。
不想在犀渠麵前露怯,於是煞有其事地朝林彆敘點了點頭。暗暗忖量著應該怎麼用劍勢牽引龍息。
她也沒親眼見過那玩意兒,一口氣還能用劍勢來爭嗎?不會又是林彆敘說的什麼黑話吧?
犀渠見他二人默契對視,更篤定是他們設套, 籌謀良久隻為助趙鶴眠篡奪他的邊城,自覺被戲耍多次, 新仇舊恨一並翻了上來, 滿心暴戾之氣。喉結滾動著發出幾道詭異的氣音聲。
“那你也莫妄想她能爭得過我!”犀渠一掌凶狠拍下,失控中顧不上力道, 手臂上剛止住傷口的再次崩裂開來,鮮紅的血液飆濺了一地。
他眼睛似也被那攤血漬染紅, 眼珠外突,表麵覆蓋上密集的血絲。扯斷那簇礙事的草絲,身形一蕩,不知疼痛般地朝傾風急衝過去。
貔貅下意識大聲叫道:“小心——!”
他那聲音是混了妖力的虎嘯, 傾風被他一吼,也是一個激靈,抬起長劍揮出一個半月的弧形, 嘴快一步地喝道:“社稷山河劍!”
犀渠不大清明的思緒被她這石破天驚的聲勢往回拽了一把,在原地頓住,目光朝她長劍瞥去。
那劍身倏然渡上一層刺眼的藍光,從他的角度去看, 肖似海水拔高數丈,立成一堵水色的高牆。
犀渠不明真假,可今日實在被坑害過太多次,“謹慎”二字被不合時宜地鍥入他的本能,當下心有餘悸避開了她的鋒芒。
傾風趁勢後退,握著劍對前方虛空揮出兩道山河劍的劍招。
貔貅:“……”
好家夥,玩虛晃一槍是吧?
他懷疑林彆敘不過是想引犀渠先去殺他師妹,所以一番胡說八道。
貔貅這妖是一點眼力都沒有,一張嘴更是敵我不分地大開殺戒,不留情麵地道:“你要是能用出社稷山河劍,我還是兩界劍主呢!”
他見傾風一套劍招使得又急又烈,心下比那密不透風,如銀河狂墜的劍氣更為混亂,抓狂道:“陳傾風,這時候還整什麼花拳繡腿?你對著空氣舞劍嗎?行或不行一句話,好叫我知道我要不要幫你!”
傾風心下也是燥急,強行叫自己冷靜下來,清空了腦海中所有的雜緒,也沒去聽貔貅在獨自吵鬨些什麼。
劍尖從地表劃擦而過,倏忽間門,傾風心頭升起種玄妙的感應,覺得草屑紛飛的泥地再次輕輕顫動了下。
不是犀渠那龐然大物走動時所帶起的震顫,而是有股威嚴之勢正要鑽地而出。
說來就來!
傾風將內勁集於劍上,順著那逐漸粘稠沉重的劍勢往上一挑。隻見一道金色的光流從黃土下緩緩生出。
金光流動間門,隱約可以看見一條長龍在盤旋漂遊,隻不過身形模糊,凝聚不到片刻,又消融進無形的光色中。
傾風提著口氣,低啞道:“龍息!”
“想與我爭?!”
犀渠眸光陡然炙盛,五指成爪,拍出一股雄渾妖力,將那道金色光流在半空截住。
他如今身上恰有少元山的妖力,與那龍息算是一本同宗,居然比傾風強上兩分,將龍息朝著自己這邊拉近過去。
屋頂上的林彆敘也站了起來,神色肅穆地朝這邊看來。
貔貅察覺他們幾人都不是玩笑,見那龍息快到犀渠手邊,嚇得渾身寒毛直豎,尖聲叫道:“陳傾風!”
他跑到傾風身側,也試圖用妖力去助她爭奪龍息。可惜貔貅的妖力對龍息全無用處,他連那勞門子的金光都觸摸不到。
貔貅抬頭叫道:“先生!”
林彆敘抬手下壓,示意他不要出聲乾擾,放柔了聲音,說:“傾風。你不是受妖境國運庇護嗎?勿忘本心。且靜心去聽。”
傾風滿頭冷汗,竭力抵抗著犀渠那頭的妖力,已快支撐不住。手腳灌鉛了一般沉重,連呼吸都唯恐懈勁,哪裡敢放鬆片刻心神?
林彆敘這樣說,她也隻能轉動著瞳孔,朝高處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