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2 / 2)

到最後,老秀才公又挑了挑,最終隻留下幾個人,張如福赫然在列。

老秀才公把池雲亭叫過去,對池雲亭道:“雲亭,你和他們去接觸接觸吧,其中有幾個人是我給你的考驗,要知道科舉一路,考的並不全是學問,有時候更是眼力,還有情商。”

“是,我還準備把那些人的具體背景都調查一遍,距離縣試公布科舉日期還有半個月,足夠調查的人來回了。”池雲亭道。

老秀才公不禁點點頭,“這事就算你不說,我也是要做的,但是雲亭你得記得一點,不是所有事情靠調查就能得到結果的,這其中還得你親自去分辨。”

池雲亭心裡不由微沉,也就是說他們的調查,很有可能會沒有結果嗎?

這樣一來,池雲亭對那些人越發警惕和小心。

“雲亭賢弟,你來了。”張如福和池雲亭更熟一點,見到池雲亭眼睛不由一亮,熱情的跟池雲亭打招呼道。

不僅如此,張如福還把池雲亭介紹給其他學子,笑道:“彆看雲亭賢弟年紀不大,卻比我還有學問,就像那些拚音字母,都多虧了雲亭賢弟教我,要不然我根本掌握不了。”

這話乍一看是誇池雲亭,實則是把年幼的池雲亭高高捧起,池雲亭要真是小孩子,隻聽表麵意思,隻怕心裡要膨脹,就算不膨脹,也會對說自己好話的張如福交心。

隻是也不看看張如福的說話對象,他們雖然有可能互結,彼此卻也都是科舉路上的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聰慧,他們科舉成功的希望就越小,所以張如福越誇池雲亭,池雲亭就越不會受到歡迎。

尤其是池雲亭的年紀,直讓他們心裡感到不小壓力。

“張大哥你實在過獎了,我也就是仗著生在縣城口音標準一點,當初學拚音字母我可是學了好長時間呢,不像張大哥你,我隻讀了兩遍,你就全都學會了,跟張大哥比起來,我實在不算什麼。”池雲亭看著張如福星星眼道。

張如福一時分不清這是池雲亭的回擊還是池雲亭的真心話,可是不管真假,他此時也隻能受了。

其他文人也不會撕破臉,笑容略有些虛假,彼此間的氣氛乍一看還挺和樂融融。

可能是池雲亭文人的身份讓他們都有所警覺,池雲亭跟他們交談之間,並沒有察覺到他們身上有什麼破綻。

能被老秀才公留下的,學識自然是過關的,一時池雲亭也有些摸不清他們哪裡不對勁。

好在這裡說是池雲亭的地盤也不為過,既然他讓人新生警惕,那彆的孩子呢?總不至於再被忌憚了吧。

“雲亭你放心,我一定幫你留意好他們。”每天都要去福田院報道習武的虎子拍著小胸.膛道。

幾年過去,虎子身上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肉嘟嘟的,身上的線條不知不覺苗條下來,越發緊實,大有往肌肉發展的趨勢,好在虎子現在不大,體型倒也沒多魁梧和誇張,膚色倒是因為長年累月的習武而變成健康的小麥色。

果然,虎子的存在並沒有引起那些文人的警惕,在池雲亭看不到的位置,他們難免發牢騷,“互結的隻能有五人,而留下來的卻有七人,再加上那個池雲亭,就八個人了,也就是說我們中是有個多餘的。”

“可惡的老頭子,這不是存心耽誤我們嗎,他為什麼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收錢呢!”那些文人生氣道,覺得老秀才公完全是耽誤他們時間。

要不是福田院環境清幽,十分適合讀書,他們隻怕早就離開。

剛開始他們還隻是小抱怨,虎子傳給池雲亭,並沒什麼特殊發現。

等到去村裡調查他們的人回來,池雲亭看過他們的資料,和那些人都一一對應上。

其中有一條信息引起了池雲亭注意,和張如福有關,張如福來自上元縣的張家村,是張家村有名的文人,最關鍵的是,張有德也是張家村的人,

張有德是誰?就是那個幾年前當街搶池雲亭書籍,被縣令大人剝奪科舉資格的文人。

資料上顯示,張如福和張有德兩個是親戚,又來自同一個村子,但平時兩人的關係並不親近。

以前張有德沒被取消科舉資格,倒是經常和張如福來往,可是自從張有德被縣令大人被取消科舉資格,張如福就和張有德斷掉來往。

從表麵上看,張如福和張有德的確沒多大交情,張如福不可能為了張有德一個曾經友人,而對池雲亭出手。

可是彆忘了,科舉路上,池雲亭同樣也是張如福的競爭對手,誰知道張如福會不會趁機做些什麼。

從知道張如福和張有德關係的那一刻,池雲亭就已經把張如福排出五人互結的行列。

“這些老先生從表麵應該看不出來,也就是說那些文人身上還有其他的問題……”池雲亭皺眉思索道。

直到虎子跟池雲亭說,他看到一個文人難得的洗衣服,池雲亭不由“哈”一聲,頓覺蹊蹺。

難道外麵的男人,也是自己動手洗衣服的?

池雲亭覺得不像,畢竟他對正統文人還是有了解的,一些迂腐的文人,那是連廚房都不進,幾十歲的人了,連做飯的基本流程都不知道,更何況親自洗衣服了。

就連池雲亭都能發現問題所在,就更不用說其他文人,托他們的福,池雲亭總算知道那些人的問題所在。

因為發覺到異常的文人們直接把那個親手洗衣服的文人堵到角落裡,逼他把自己的衣服交出來。

“你,你們這樣真是太有辱斯文了!”那名文人拽緊自己身上的衣服,身體瑟瑟發抖道。

乍一看雙方還真像一方仗著人多,對人少的一方仗勢欺人。

“哼,就你那點小把戲,也想瞞過我們去,把他的胳膊按住,衣服脫下來。”一個文人冷笑道。

他們幾人聯手,那名文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身上的衣服被迫被扒掉。

對方拿到衣服後,直接拿來燭台,把衣服弄在燭台上進行烘烤。

讓人詫異的是,隨著燭台烘烤,那件衣服居然漸漸顯露出文字來。

“天……”窗外的虎子驚詫道,被池雲亭及時捂住了嘴。

從對方字跡顯現那一刻,池雲亭就已經那些人在做什麼,那個文人,居然想在科舉中作弊!

要知道科舉作弊,罰的不僅是作弊的考生,還有和作弊之人互結的其他人,給五人做保的廩生秀才。

更讓池雲亭心裡一寒的是,那些文人在找出對方的的作弊手段後,非但沒有勸說對方,反而興致勃勃的問對方方法。

池雲亭:“……”他們居然選擇和人同流合汙,這一幕直看的池雲亭恍惚不已。

也對,一個作弊,其餘四人自然無辜,可要是五個人都作弊呢?自然就談不上無辜了。

最倒黴的估計隻有用名譽給他們做保的廩生秀才。

“老先生,那些人基本都有問題……”池雲亭也想他們是清白的,倒是事實就是這樣傷人,就連張如福也不例外。

池雲亭本以為張如福會看在張有德的份上對付自己,張如福並沒有這樣做。

也對,他作弊要是沒被發現,以後自然能平步青雲,他作弊要是被發現,那跟他互結的池雲亭也會因此倒黴,所以張如福並不需要對池雲亭做什麼就能把池雲亭徹底拖下水。

“看來你都弄明白了,他們這些小年輕啊,作弊手段還是太小兒科了,你可知我當年科舉,有一學子用火折子微雕做弊,真是差一點就讓對方成功了。”時隔多年,老秀才公仍舊感慨道。

“微雕作弊,這簡直人才啊,有這手段,正經謀生不行嗎?”池雲亭咋舌道。

“你啊,還是太小,不懂科舉成功帶來的利益,能讓多少文人為之瘋狂,他們不是不知道後果,隻是因為利益太豐厚,讓他們寧願鋌而走險,尤其是那些本身學問不紮實,心裡不自信的考生,他們作弊對老練的衙役們來說,就像夜中螢火般顯眼,而你先生我這類為考生們做保的廩生秀才,也有抓出這些作弊之人的責任。”

“至於那些真正作弊手段高超的存在,我不希望遇上,也希望你遇不上。”老秀才公對池雲亭由衷道。

一旦他看走眼,一生名譽都將蒙塵,要是池雲亭互結的時候倒黴碰到那種人,則會被牽連一生。

“好了,既然雲亭你已經通過考驗,那就拿著我的書信去彆的學堂邀請其他學子過來,想必其他廩生秀才那裡也篩選的差不多了。”畢竟事關自己的前途,不會有人不認真。

池雲亭恍惚,“我還以為互結會很容易呢。”

可實際上互結和具結一點都不容易,短短一段時間,池雲亭發現自己學會很多。

“雲亭賢弟,你這是要去哪啊?”張如福看到池雲亭要出去,主動上前跟池雲亭打招呼道。

池雲亭目光不由從對方的鞋子上略過一瞬,相信他要是沒留意,隻怕還不知道張如福居然會納鞋底呢,古代的花式作弊手段,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這還沒開始考呢,就各自手段儘出,有這精力,好好學習不行嗎。

池雲亭到底不是正統的文人,不知道也理解不了文人對功名的偏執。

“我要出去買點書,張大哥可要一起?”池雲亭邀請張如福道。

張如福笑著搖頭拒絕道:“不了,馬上科舉在即,我想好好的溫書,就不陪雲亭賢弟一起了。”

他還有一隻鞋底沒納完呢,哪有那麼多功.夫奉陪池雲亭。

而且就池雲亭這樣的學習態度,隻怕學問好不到哪去。

“算了,等我過了縣試,池雲亭要是落榜,就回去跟張有德說說,讓張有德高興高興。”張如福不由道。

另一邊,池雲亭帶著老秀才公的書信去拜訪縣城的幾家學堂,學堂的夫子們收下信後,道:“我們知曉了,到時候我們會找個時間一同拜訪,你先回去吧。”

“是,小子告退。”池雲亭麻溜離開道。

就在池雲亭返回慈幼局,一枚石子突然從池雲亭身側直接擲來,目標直對準池雲亭的頭部,得虧池雲亭這些年練武打下不錯的底子,要不是被這麼一砸,非得出事不可。

池雲亭迅速接住朝自己擲來的石子,猛地朝石子砸來的方向看去,卻不想對方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反而還惡狠狠的盯著池雲亭,“池雲亭,毀了彆人的前程,你居然給有臉參加科舉!”

對方年齡並不比池雲亭小,甚至還要大不少,不僅如此對方皮膚黝黑粗糙,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氣在身上。

聽了對方的話,池雲亭不由笑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說完池雲亭看著對方故意挑了挑眉,滿眼的挑釁。

這讓對方大腦充血,直接跑過來,衝池雲亭大聲吼道:“我父親是張有德,你還記得嗎?”

“你父親張有德,抱歉,我隻認識張如福。”池雲亭道。

“你居然認識如福叔,不可能,如福叔知道你和我爹的事,他怎麼可能還會與你交好呢!”張有德的兒子對這個消息接受不能道。

“我和張如福同為科舉考生,交好很正常吧,倒是張有德,我記起來了,當年是你爹當街欺我年幼,搶我書籍,如此你還有臉來我麵前犬吠。”池雲亭看著張有德的兒子眯眼道。

張有德兒子氣短,手中握拳,憤怒道:“就算這樣我爹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幾乎把他一生都斷送掉了,這不是你的錯又是誰的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我對張有德是問心無愧,倒是你們家要是再敢糾纏我,信不信我會讓你家好看?”池雲亭冷哼道。

“哼,就憑你,你這麼小,連童生都不算。”張有德的兒子衝池雲亭翻白眼,根本不信道。

要知道張有德以前也寄希望於科舉,身為他的兒子,又怎麼會不懂這些。

“你懂什麼,科舉一事我自有把握,量你也不清楚那些科舉的手段,比如蘸鹽水寫字,用燭台烘烤過後就能顯現、把小抄藏在鞋底縫好,等科舉時再拆開,你說我有這麼多手段,有可能會落榜嗎?”池雲亭自得道。

“這……”張有德兒子愣住,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連池雲亭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清楚。

直到他回家跟父親張有德一說,正在家裡頹廢度日的張有德當即頭腦充血,“混賬,他那些都是作弊手段啊!我居然因為這麼一個小人而斷送了科舉前程,我不甘心,上天何嘗不公啊!”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池雲亭那個卑鄙小人得逞,不能讓他仗著作弊在科舉路上有所建樹,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張有德就像打了雞血,前所未有的振作。

回到慈幼局的時候,池雲亭唇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想了想,池雲亭去找老秀才公道:“先生,到時候您要是拒絕為他們做保,豈不會得罪他們。”

“老夫都多大年紀了,會怕這個?”老秀才公笑道。

“您年紀大不在乎,可小子不能不在乎,需知文人殺人向來不用刀,萬一他們仗著年輕,壞了您的身後清譽怎麼辦?”池雲亭知道老秀才公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就算得罪人了,他們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可是對方到底比老秀才公年輕,以後要是翻身了,還老秀才公名聲潑臟水怎麼辦,到那時老秀才公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而就那些不走正道,喜歡走偏門的文人,池雲亭毫不懷疑他們骨子裡的卑劣。

“這,倒也是。”老秀才公遲疑,他身為文人,還是很看中身後清譽的,不喜歡被人潑莫須有的臟水。

“不知那些沒有廩生秀才作保的文人,最後都會怎麼樣?”池雲亭問老秀才公道。

“唉,這就要看那些廩生秀才的眼力還有運氣了,你彆看我眼睛老辣,那都是不知經曆多少練出來的,一般年輕的秀才哪有我這經驗。”老秀才公歎道。

五個考生互結為一組,但不意味著廩生秀才一次隻能給一組考生做保,總得來說,作保越多,賺錢越多,風險也越大,就看那些秀才經不經得起誘.惑了。

池雲亭不由抿唇,雖然他對那些不顧旁人,還想拉旁人下水的家夥們沒有好感,但也不想牽連彆的無辜的秀才們。

“先生,您看能不能把那些想作弊的考生聚集到一起,給他們弄一個假廩生秀才,總不能他們作弊,讓我們這些人也跟著人心惶惶。”池雲亭歎道。

“假廩生秀才,說得輕鬆,咱們怎麼弄啊?”老秀才公道。

他也不想那些秀才公受到那些考生欺騙,卻沒什麼辦法。

“這件事光我們自己可不行,還得縣令大人同意才行。”縣令要是不同意,他們哪有那個能力弄出假廩生秀才。

池雲亭主要是不想牽連更多人,這麼說吧,那些作弊的考生要是發現,會連累到給他們做保的廩生秀才,要是這樣也就算了,要是廩生秀才不止給一組做保,那其他組的考生,照樣得受牽連,沒辦法,誰讓整個上元縣廩生秀才數量有限,一拽就跟葫蘆藤樣。

“雲亭,你可想好了?真要這樣,你的科舉難度可是會上升的。”身為秀才,老秀才公見縣令大人不是什麼難事,可是對池雲亭來說就不一樣了。

池雲亭無形中幫助其他本該受牽連的考生們免去一場劫難,他們卻是要跟池雲亭同台競技,一起爭奪少有的科舉名額的。

“其實這件事我也猶豫過,但是我想了想,還是過不去心裡這一關,先生,雲亭拜托你了。”池雲亭垂眸苦笑道。

他又不是聖人,心裡怎麼可能沒有私心,池雲亭當然知道考生作弊一事鬨大,會對自己更有利,可最後還是狠不下心。

那些作弊的考生也就算了,池雲亭不會心軟,可是那些老老實實考試的考生,池雲亭是真的沒有辦法昧著良心對此視而不見。

“好吧,我去拜見縣令大人,詢問縣令大人是何意見。”這些畢竟都是他們自己的想法,縣令大人采不采納還不一定呢。

反正辦法池雲亭是說了,就算縣令不采納,他心裡也沒負擔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