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縣令哪能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不禁好笑道:“正好,讓沈童生一起過來吧。”
反正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趕,這對楊縣令這個狀元之才沒一點壓力。
沈淳不想池雲亭去一趟縣衙,就得到縣令大人的指點,還帶著他一起,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心臟都快停了。
“縣令大人真的同意了?”沈淳再三向池雲亭確認道。
池雲亭肯定的點頭,道:“當然,不過縣令大人也說了,他公務繁忙,隻有閒暇時才能指點我們。”
就是因為大部分時間還是池雲亭一個人待著,楊縣令才不介意池雲亭給自己找個伴。
“雲亭,謝謝你,我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三言兩語根本無法表達我對你的感激之情!”沈淳激動道。
要知道他隻考了府試十八名,按理來說是入不了縣令大人的眼的,沈淳知道這一切都是池雲亭的功勞。
“以後你每天下了學堂就可以去縣衙找我,不出意外,我這幾個月都會在那裡。”池雲亭道。
還剩下半年的時間,就在池雲亭和沈淳勤奮讀書,偶爾還能得到楊縣令的指點,上元縣發生了不少變化。
最先變化的是紡織廠,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紡織廠就完全落成,等到這個消息擴散,從上元縣流傳到下麵各個村,縣衙就開始招工,向上元縣及名下村落招工。
主要招繡娘,要求熟練使用飛梭織布機和豎紗錠紡線車等紡織工具,分工為紡線、織布、染色等多道程序。
工錢是底薪加提成,乾的越多,工錢越多、包一日三餐,離的遠的還能住到廠裡。
除此之外還有乾力氣活的男人,紡織廠也不可或缺,不過他們的工錢就沒有提成了。
招工消息一出,上元縣及名下村裡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都沸騰起來。
“需要熟練用飛梭織布機和豎紗錠紡線車,這要求簡直就跟沒有一樣啊!”村裡的婦人們激動道。
剛開始她們還心裡忐忑,生怕自己不符合招工要求,可是等看完,她們全都自信起來。
因為她們早就熟練掌握飛梭織布機和豎紗錠紡線車,這恰好是她們最擅長的領域。
其實上元縣的木匠數量並沒有多到短短一個月就把所有傳統織布機和紡線車都改良完,可是架不住百姓們心裡掙錢心切,不少人都跑去看木匠去學習。
而木匠們對他們的行為非但不生氣,還很熱情的教導他們,畢竟飛梭織布機和豎紗錠紡線車都不是他們的手藝,他們沒有藏私的資格。
最重要的是,上元縣和名下村落需要改良的紡織機數量太多了,現在排在後麵的人想主動學習,也是在減輕他們的負擔。
就這樣,飛梭織布機和豎紗錠紡線車迅速傳向鄉下,就連和上元縣臨近的幾個縣城也聽聞這件事。
有看到飛梭織布機和豎紗錠紡線車效率的人,都不需要人提醒,就會主動學習。
而就在飛梭織布機效率向上元縣以外蔓延之際,上元縣的紡織廠正式落成。
這次招工麵向整個上元縣,無論是縣城裡的還是村子裡的,一次性最少招工數百人。
說真的,做下這個決定對楊縣令來說有不少的壓力,每到這時他都會去找池雲亭,看著池雲亭,哪怕不說話,楊縣令也會心安。
池雲亭年歲尚有尚且如此淡定,他這個縣令大人更得穩住才行。
雖然楊縣令也知道自己這是自欺欺人,畢竟紡織廠又不是池雲亭的責任,池雲亭乾什麼要有壓力。
而就在紡織廠招工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倒是稍微轉移了一下楊縣令的注意力。
事情還要從上元縣下麵的一個村子說起,那天牛大壯正跟家裡麵的妻子和老娘商量,讓妻子報名進紡織廠,老娘留在家裡照顧孩子,一家人正說的好好的,外麵突然有人闖進來,是牛大壯的兄弟們。
他們一進門就朝牛大壯身旁撲去,一口一個娘叫著,直讓牛大壯和老太太臉色鐵青。
牛大壯當即把自己母親護到身後,質問他的兄弟們想乾什麼。
他兄弟們說,想對娘親儘孝,說這些年他們娘親在他這個大哥家裡,也該輪流到他們家去了,他們都想把老太太接到自己家裡奉養。
這話直讓牛大壯一家子看著他們目瞪口呆,因為他們當初剛分家的時候,按照慣例,老大負責養老,下麵的兒子們不用養老,也該給父母送點糧食,以減輕大哥家的負擔。
而牛大壯的兄弟們呢,一分家就把那些事推的一乾二淨,彆說給二老送糧食,就連看都沒怎麼看過二老,所有的壓力都讓牛大壯這個大哥一個人扛,其所作所為讓村裡人都看不下去,說讓老兩口把其他兒子告官,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不孝順。
可是老兩口心軟啊,就算兒子們那麼對他們,他們依舊狠不下心,天下向來狠心的兒女多,狠心的父母少,老兩口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容忍幾個白眼狼,牛大壯身為長子,隻當沒有這些兄弟。
等到父親去世,隻剩下老娘,牛大壯家更是和其他家沒有任何來往,偏偏他們突然莫名跪倒上門,說要儘孝,這不可笑嗎。
不過沒多久牛大壯就知道他們是何用意,原來是他們家的媳婦也想去紡織廠,這樣一來家裡的孩子沒有人照看,他們可不就把主意打到剩下的老娘這裡。
至於牛大壯這邊也有孩子怎麼辦,沒有娘不是還有他媳婦嗎,大嫂要是去不成,他們媳婦壓力還輕呢。
這如意算盤打的全村人看著牛大壯都充滿同情。
彆說,以牛大壯兄弟們的不要臉,牛大壯未必能留的下自己老娘。
卻在此時,牛大壯身後的老太太站出來,看著幾個跪地說要孝順自己,實際是想榨乾她最後精力的兒子,滿眼沉痛道:“當年是你們爹太過心軟,總說你們都是他的根,一旦把你們送官,他的根就斷了,可是現在看,你們這些根要是不斬斷,隻怕樹都要沒了!”
在老太太心裡,唯一孝順她的長子就是她心裡的那棵樹,這些兒子是他們兩個生的,這罪他們活該受著,可是老大這個大哥不欠他們什麼,她不能一錯再錯。
“娘,你什麼意思?我們可是您兒子啊!”看到老太太的態度,那些不孝子心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們隻是想把老太太請回去幫他們看孩子,好讓他們更好的掙錢而已,他們是老太太的兒子,那些都是她的孫子孫女,她照看不是應該的嗎。
“不是,你們不是我兒子,從你們棄養我和你們父親那一刻就不是了,以往你們不到我跟前礙眼我也就不說什麼,可是現在,你們居然要阻礙我兒子掙錢,那就是我的仇人!”老太太厲聲道。
心裡不是不痛,甚至更痛,因為這些都是她十月懷胎親自生下的,可是她同樣知道,她不能再做錯,再讓長子寒心,要不然她老太太就真沒兒子了。
明明他們一家已經說好,兒媳婦去紡織廠,她在家帶孩子,兒子兩頭跑,可為什麼他們偏偏找上門,攪得他們一家人不得安寧。
“嬸子您終於下定決心了!”裡正收到消息趕來道,他也早就看這些不孝子不順眼,合著沒事就當爹娘不存在,有事才想起,什麼玩意啊。
就這樣,在裡正的幫助下,老太太把這件事告官,狀告幾個不孝子。
關鍵是這種事還不止一起,而是很多起,因為年輕人有了更好的出路,那些年邁的老人則被再次想起。
之前要是對父母好的兒女還好說,一家人和和樂樂的憧憬未來,而家有不孝子的,那簡直就是一地雞毛。
最後楊縣令判老太太的不孝兒子們每個人三十大板,直打的他們哭爹喊娘,還讓他們把多年欠父母的糧食補上。
至於他們家想要進廠的女眷倒是沒受牽連,要不然逼太緊,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
而等到紡織廠正式招工,牛大壯媳婦順利被選上,想到什麼,牛大壯帶著自己媳婦去了美食街,看著圍了不少人的炸雞攤位,牛大壯不由咽了咽口水,道:“媳婦,等你工錢發了,咱們就來這裡給孩子們買炸雞。”
至於現在,他們還沒正式乾活,就打包了一些素丸子給家裡的老人和孩子們嘗鮮。
離開之際,牛大壯回頭看向美食街,不禁恍惚,他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裡時,街上好像沒有很多人,不像現在,人來人往,很是熱鬨。
一想到自己家裡未來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牛大壯心裡頓時滿滿乾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