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教祖停下腳步, 定定地注視著麵前的少年。
五條悟很坦然地看了過去。
在堅定地對視半分鐘後，夏油教祖忽然伸出手，狂搓貓頭。
墨鏡都被搓歪了的五條悟：“......”
他狠狠甩頭, 試圖從夏油教祖手裡掙紮出去, 但都以失敗告終，甚至還被夏油教祖抓過腦袋, 狠狠親了一口臉頰。
“......傑！！！”
五條悟漲紅了臉大喊一聲, 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夏油教祖笑著把他摟進懷裡，又是一頓狂搓, 像搓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黑發男人笑眯眯道：“好可愛啊, 悟醬！”
“哈啊？誰是悟醬, 我可是認真的！”
夏油教祖慈愛道：“好好好好好，是認真的, 都是認真的。”
“哇，你根本就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吧？傑, 我要生氣了。”
“哎呀~生氣也好可愛啊，來，悟醬，捏捏臉。”
說著, 還上手掐了一掐高中生的小肉臉。
五條悟怒氣衝衝道：“傑！”
這個混蛋, 又雙叒叕開始裝傻糊弄人了！
“Satoru醬~卡哇伊~”
“......你好煩，傑！”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走一路鬨，慢吞吞地回了高專, 中途夏油教祖還問了五條悟關於九十九由基的事情, 得知他們的Tea party約在了兩天後, 地點和更詳細的時間都沒有定下來, 聯係方式則在夏油傑那邊。
“這樣啊......”
兩天，花園裡的果實剛好可以成熟，那就順便給九十九由基帶點地獄伴手禮吧。
他也很久沒見過九十九由基了。
兩人走進解剖室時，家入硝子並不在。
一個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少女套了件女款的粉色衛衣，抱著雙腿坐在窗台上，靜靜眺望高專的風景。
她一頭烏黑的長發自然垂落，明明隻是一個幼小的背影而已，卻足以想象出日後驚心動魄的美。
解剖室的牆邊堆滿了瓶瓶罐罐，裡麵全是迷你版的川上富江，看起來比他們離開時大了一圈不止，有的甚至開始長出脖子和小小的身體。
好快的生長速度。
夏油教祖走過去，用一種新奇的目光注視麵前的容器。
無數個小富江轉過臉，向著他的方向咯咯笑起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川上富江。
親眼一看，還真是比漫畫裡還要掉SAN值。
他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說起伊藤潤二的富江係列，我最喜歡的是《畫家》呢。”
想要在世間留下自己美貌的富江，以及無論如何都複製不出川上富江的美貌，最終崩潰碎屍的藝術家們。
哢嚓一聲，解剖室的門再次打開，家入硝子捧著水杯走了進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家入硝子感興趣道：“對方很難纏麼？”
倒是一點也沒擔心自己的兩個同期。
五條悟哈的一笑，“怎麼可能？她一下子就被傑給乾掉了哦。”
家入硝子看了眼夏油教祖逗弄川上富江的背影，發現對方衣服變了，頭發也長了，她直覺地意識到麵前這個夏油傑有點不太對勁。
“夏油。”
“……嗯？”
夏油教祖轉過了頭。
家入硝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眼，然後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你的頭發怎麼了？”
“啊～你是想問它為什麼變長了嗎？”夏油教祖笑著答道：“吃了川上富江就變長了哦，是不是長了很多？”
這句話可沒有騙人，小鬼現
在的頭發可比他還長了。
“……”
家入硝子露出遲疑的表情。
她倒不是不相信夏油教祖的話，隻有覺得眼前的夏油傑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又不敢確定。
硬要說的話，是——氣質，或者說氣場上的變化吧？
五條悟指了指窗台的少女，“這誰？鹵蛋頭呢？”
鹵蛋頭·富江：“……”
臭男人，會不會說話！
“嗬，明知故問。”
家入硝子將水杯放在桌子上，興致盎然道：
“你們給我送來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實驗品。本來我還怕她逃跑，打算將她關起來，但這小丫頭還沒我能打，就隨便她在解剖室裡晃來晃去了。”
他們隻不過離開了幾個小時，川上富江巴掌大的身體就長成了十歲少女的程度。
“她成長得這麼快？”
“嗯，好像是越往後就越快的類型。”
家入硝子解釋道：“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
因為經常在解剖室這邊熬夜，她留了好幾套備用的衣服，這次剛好派上了用場。
川上富江終於轉過頭，看向了五條悟和夏油教祖，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夏油教祖身上，不自在地閃爍幾下，隨後朝男人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
“......”
夏油教祖挑眉。
這種討好的笑容，多半說明——
五條悟直接戳穿道：“喲，你都看到了？”
川上富江目光飄忽，表情天真無邪：“什麼？”
於是五條悟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惡劣：“少裝蒜了。這家夥把你吃進肚子裡的情景，你，全都看到了吧？”
女人沉默下來。
五條悟拍拍夏油教祖的肩膀，得意地恐嚇道：“這家夥可是很厲害的哦，至今已經吃了幾千隻咒靈了。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咒靈，煮著吃炒著吃烤著吃，還要蘸醬吃，你怕不怕？”
夏油教祖：“……”
家入硝子：“……”
奇怪的咒靈美食家誕生了！
川上富江抽了抽嘴角，“咒靈？彆開玩笑了，我可一直都是人類。”
她確實希望這兩個人能去替她乾掉其他的“川上富江”，但她可從來沒想過這個男人能吞噬掉自己。
不是“吃”，而是“吞噬”。
這可是千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危機。
大危機！
川上富江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被這個男人吃掉的“川上富江”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竟然徹底斷了聯係。
按理來說，就算被人分屍，也該有新生的分身傳遞過來的記憶才對，而如果是普通地融入了其他人的身體，也會保留意識，但那個“川上富江”卻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了任何消息。
是怎麼了？
被燒死了？
不，明明隻是被吞掉了而已，難道這個男人的胃裡有硫酸，會把她腐蝕乾淨？
未知的命運帶來的恐懼，可比家常便飯一樣的分屍恐怖多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逃過這一劫，並不想步另一個川上富江的後塵。
她的目光在解剖室裡的三人臉上依次停留，最後落在五條悟臉上。
她必須得拚一次！
五條悟卻噗嗤一笑：“啊，在對我的臉打壞注意了。”
夏油教祖淡定地接話道：“是呢。看來她是打算先攻略掉悟君，哈哈哈哈哈......富江小姐，雖然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但這個屋子裡，攻略我的難度是最低的喲。畢竟另外的兩個人都是冷酷無情的理科生呢。”
還沒付諸行動就被當場戳穿的川上富江：“......”
被cue的家入硝子挑了挑眉。
“夏油，你怎麼了，說話一股老婆婆的味道，是年紀忽然變大了嗎？”
夏油教祖：“......”
年紀確實很大的夏油教祖輕咳一聲，假裝沒有聽到她的疑問，隻是走到川上富江麵前，笑眯眯地問道：“你，知道咒術師嗎？”
“當然知道。”
小算盤被他們看穿，川上富江很乾脆地擺爛了。
“我當然知道，在我的記憶裡，遇到過很多很多的咒術師。不過——把我當成妖怪的和尚最後都成了我的裙下之臣，直到死都在夢裡思念我的臉，把我當成怪物的巫女偷偷珍藏了我的頭發，最後也變成我的載體。”
她輕輕笑起來。
“我跟不少咒術師打過交道，但我並不關心咒術師的存在喲。”
夏油教祖很感興趣道：“哦？為什麼？”
“因為我的生命實在是太短暫了，我呢，隻想好好享受我短暫的生命。享用我看得順眼的男人，肆意揮霍他們的金錢，去享受一切能享受的東西。至於其他？抱歉，我並不關心。”
她對咒術高專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一百年前成立的除妖師學校”這個層麵上，就算高專哪天要追捕她這個玩弄人心的惡魔又怎麼樣？
也不過是被抓起來燒掉而已，而且還沒有人能把她燒乾淨。
夏油教祖試探道：“你在這片土地上活了這麼久，難道就沒有遇上過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比如，有人邀請你一起乾點大事業。”
川上富江好奇道：“什麼大事業？”
“比如，打倒咒術師、統治人類、消滅全世界咒靈，或者其他更加瘋狂的什麼——誰知道那家夥打著什麼旗號接近你？”
五條悟詫異地看向夏油教祖，並開始思索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傑為什麼要問她這種問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川上富江捧腹大笑。
她尖銳的笑聲響徹解剖室，很快，所有容器裡的小富江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這一幕恐怖的如同地獄繪卷，解剖室裡的三個人卻都很平靜。
五條悟和夏油教祖隻是看著川上富江笑，而家入硝子則是淡定地翻開川上富江觀察手冊，記錄下了她們此時的表現。
沒什麼好怕的。
最強的兩個咒術師就站在這個房間裡，天塌了都有這兩個人渣頂著，世上可再也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過了一會兒，川上富江終於笑夠了。
“還彆說，以前真有一個！”
川上富江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興致勃勃地回憶起來：
“他這裡有一條很奇怪的縫合線，據說是某個家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對我很感興趣。”
“哦？”夏油教祖非常八卦道：“然後呢？”
他很想聽聽絹索和川上富江的愛恨情仇。
“然後......噗，我對他說：你這樣的醜八怪，也配肖想本小姐，我還不如去配一頭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惡劣地大笑著，眼底儘是肆意的瘋狂。
多少年過去了，她仍然困在死亡又複生的循環裡無法脫身，往後的日子還會一直循環下去，直到世界的終結。
沒有前路，沒有希望，隻有無窮無儘的欲望糾纏著她，她還有什麼
可怕的！
夏油教祖很感興趣道：“那麼，他又是怎麼回應你的呢？”
“他沒有來得及回應我，因為他的屬下一鋤頭把我敲死了。”
川上富江冷漠道：
“他命令家奴將我分屍，用閒暇時間飼養我的殘肢，直到嫉妒我的女人一把火將我燒得乾乾淨淨。最後的最後，唔，他似乎是隔著火說了我一句可憐。”
夏油教祖虛偽道：“哎呀哎呀，他可真沒禮貌。你有當場罵回去嗎？”
“當然，我狠狠辱罵了他那條縫合線，長得跟一條蛆一樣，惡心死了，也配可憐我？”
夏油教祖笑了，他真心實意道：“我還挺喜歡你這種性格的。”
川上富江輕笑一聲：“是嗎？迷戀我的男人可多了去了，不多你一個，也不少你一個。”
她眨了眨眼睛，一秒變得柔弱。
“但是小哥哥，你能告訴我，被你吞噬的賤人怎麼了嗎？”
“啊，放心，她沒有死，隻是變成了我的式神而已，你可以理解為她變成了失去自我意識的空殼，暫時和你們斷開了連接。”
他安慰川上富江：“不過你也不用太害怕，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體內的所有咒靈都能重獲自由，到時候她會重新連線回來的。”
“......”
川上富江麵露失望，也不知道是在失望什麼。
“是嗎？”
她看上去已經認命了。
“那就給我個痛快的吧。”
如果可以的話，好想再買個大鑽戒啊，然後坐著豪華輪船，跟討人喜歡的男人們一起出海，隻可惜，她也隻能在這個解剖室裡看看窗外的風景了。
好在這雖然是個破學校，但風景還算不錯。
夏油教祖轉頭征求家入硝子的意見：“硝子，我吞掉這個家夥也沒關係吧？”
“隨便你。”
家入硝子指了指身後的容器：“我研究這些也是一樣的，這些你也要吃嗎？”
“哈哈，不了。那些小怪物連咒力核心都沒有，還是留給你吧”
小怪物們頓時就不可以了，紛紛張開嘴哇哇大叫，似乎是在抗議“怪物”兩個字。
五條悟問夏油教祖：“傑，你能調伏這個家夥嗎？我記得這家夥也沒有咒力核心吧？”
“嗯？咒力核心？”
“‘你’昨天說過的，說是找不到這家夥身上的咒力核心。”
“原來如此......”
夏油教祖立刻就理解了情況。
“還停留在殘肢狀態的川上富江的確沒有咒力核心，但有了完整的人型後，咒力核心也會隨之出現。”
他指了指麵前的女人。
“就像現在，長到這個地步就差不多可以搓起來了。”
他像是做示範一樣，五指虛虛一抓，就將麵無表情看著他們的川上富江揉成了一顆咒靈玉，並當著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麵咽了下去。
不同於夏油傑吞咽咒靈玉時痛苦的樣子，夏油教祖看起來很輕鬆，另外的兩個人隻看見他仰起了頭，把咒靈玉塞入喉管，咒靈玉便不費吹灰之力地通過了他的喉嚨。
“......”
家入硝子有點驚訝。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夏油傑吞咽咒靈玉的畫麵。
這個家夥，不是一直喜歡避著彆人調伏咒靈嗎？
而五條悟則有點緊張。
之前，傑吞下咒靈玉後，身上的咒力就發生了改變，頭發還變長了。
夏油教祖微微閉上眼睛，跟夏油傑一樣，他也看到了川上富江的記憶。
欲望，欲望，欲望……
目之所及，儘是無窮無儘
的欲望。
很快，女人的聲音就在他的腦海裡響起來。
——很惡心吧？這些欲望？
啊，是挺惡心的。
——真有趣。為了變強，你甚至不惜把這些詛咒容納在自己的身體裡？
嘛，以後隻會更多，不會更少。
——為什麼，變強就那麼有趣嗎？我有時候真是理解不了你們，人生苦短，何必要給自己增加痛苦呢？
哈哈哈，無法理解嗎？
夏油教祖好脾氣地告訴她：
個體的生命很短暫，但群體的生命卻很漫長，為了群體安定且美好的未來，我還可以吞下更多的詛咒，幾十倍，幾百倍，幾千倍，即便扭曲成可怕的怪物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