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這家夥少了一條手臂，平時翻個身都費勁呢。
夏油傑哈哈一笑，謙虛道：“還好還好，咒靈還是可以勝任洗碗擦地之類的工作的，但做飯這種精細的工作就有點難度了。”
畢竟操縱它們的主人廚藝就很一般，不能指望咒靈能做出什麼絕世美味。
小小夏油傑猶豫了一下，問：“這邊的事情需要告訴其他人嗎？”
這裡顯然出了大事，而很有團隊精神的小孩子認為這種大事是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的。
五條悟擺擺手，不是很在意道：“最近是年底，靈魂殿堂應該都沒什麼人吧？至於那兩個群主，就算我們不說，他們也能自己翻閱我們的記憶。而且無論怎麼樣，這裡的事情還是得靠我們自己來解決。”
五條悟會主動向其他平行世界的家夥求救已經夠遜了，他們這些救兵總不能因為找不到頭緒就接著搬新的救兵吧？
小小夏油傑驚訝道：“咦？群主可以直接翻看我們記憶嗎？”
“沒錯。”夏油傑不懷好意地笑道：“那家夥或許經常翻你的記憶，甚至附在你的意識上，通過你雲養悟呢。”
就像養不了貓的人喜歡上網看彆人養貓一樣，養不了幼年五條悟？沒關係，那就雲養！
小小五條悟：“……”
嘁，長大後的傑怎麼都這麼喜歡他，肯定是長大後的自己太拉了，還沒有現在的自己有魅力。
收拾完畢後，五條悟用投影儀給小朋友們安排了他們心心念念的《口○精靈》，兩個小朋友坐在房車最後的床上，一邊吃草莓大福一邊看動畫片，而兩個大人則打著傘下了車，沿著小路離開。
——這種下雨天，小孩子還是乖乖在家看動畫片吧。
夏油傑回頭看了眼孤零零停在路邊的房車，房車身後隻有一片濃密的樹林。
“把他們單獨留在車裡應該沒關係吧？”
“沒事啦，好歹也是神明的一部分，可彆把他們當成普通幼崽。”
五條悟撐起黑色的大傘，替夏油傑擋雨：“按照胖達的說法，現在的世界雖然沒有咒術師，但詛咒師猖獗，時不時就有恐怖襲/擊發生，因此高專和禦三家仍然很受普通人政府的重視，地位甚至比以前還要高。”
夏油傑了然。
“所以，我們要去五條家打探一下消息？”
“啊，去五條家問問情況，再看看能不能撞到詛咒師，我很好奇現在的詛咒師們又是個什麼情況。”
五條悟嫌棄道：
“我不覺得五條家會清楚我的動向，不過現在也沒有彆的線索，隻能去碰碰運氣了。”
他笑嘻嘻地問夏油傑：“你說，那家夥不會已經死了吧？那封信可能是臨終前發出來的呢。”
夏油傑無語地看他一眼。
“彆說這種晦氣的話，悟。”
“想想看嘛，除非是死人，不然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要不是胖達說這個世界的五條悟曾經進過獄門疆，後來被學生們救出來了，不然我也會懷疑他是不是被誰關進了貓包裡。”
夏油傑沉聲道：“既然能寄出求救信，就說明他還活著，無論如何，隻要人活著就好。”
五條悟勾起嘴角。
“活著，就很好嗎？真意外啊，傑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
夏油傑眼皮一跳，不由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仍是一臉淡定地撐著傘，語氣也如常。
“一百年後的世界，除了胖達，已經沒有那家夥認識的人了吧？而且這裡看起來也不怎麼需要麻辣教師五條悟的守護。既沒有羈絆也沒有責任的世界......難道不是比以前更無聊了嗎？”
孑然一身地活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裡，能有什麼好玩的？
夏油傑沉默片刻，問他：“那悟為什麼要成神呢？”
他看著遠方朦朧的城市，頭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的學生、你的同事，現在都還在你身邊，但不過百年，所有人都會相繼離世，到時候你身邊同樣沒有認識的家夥，世界隻剩下無聊與寂寞。悟，你會喜歡那樣的世界嗎？”
他們停住腳步，看向彼此的眼睛。
夏油傑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裡：“還是說，你選擇成神，僅僅隻是為了我——為了替我尋找希望？”
五條悟摸摸後腦勺，不爽道：“乾嘛，你歧視戀愛腦嗎？”
夏油傑：“.......”
夏油傑：“.......不要擺爛承認自己是戀愛腦，悟。”
五條悟噗嗤一笑，“其實也沒有什麼太複雜的理由。我知道的哦，在那兩個白癡群主找過來之前，我跟傑已經陷入了死胡同，即便傑在為了我努力活著，但我依然阻止不了某個家夥日漸枯萎。他們的到來打通了堵在我們前麵的牆，新的道路出現了，所以我打算去那條路上走一走。”
他並不知道腳下的這條路會通往哪裡，但走一走又不虧，反正比他們原來的局麵強。
而且自從打通了那條路，他的傑就勉強恢複了一絲生機，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一年年熬著。
嗯，每天上班打卡研究回收站就挺好的，像這樣偶爾出個差也很好。
夏油傑垂下眼眸，無聲地歎了口氣，五條悟的這個答案......他並不感到意外。
說到底，還是為了他這個累贅。
他不會在悟麵前說什麼“從來沒有在悟的青春裡出現過就好了”之類的台詞，但這並不妨礙他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是個累贅。
對，累贅。
順利成長為可靠大人的夏油傑當然是五條悟值得信賴的戰友，但拋棄了自己原本的理想，毅然決然選擇“大義”的夏油傑卻隻是五條悟的累贅。
這不是什麼自暴自棄的發言，而是陳述客觀事實，隻不過五條悟本人不愛聽這種話，他也就不去觸對方的黴頭了而已。
自己給對方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何必還要說這種傷人的話？
他轉過身，邁開步子，剛要提醒五條悟繼續趕路，就聽見五條悟的聲音繼續在身後響起。
“傑，我偶爾會想——憑什麼呢？”
“......”
“我的摯友，本該有最好的前程，最光明的未來，卻最終被世界所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憑什麼呢？”
夏油傑轉過身，看見五條悟撐著傘站在他身後，墨鏡裡清晰地映著自己的身影。
他一身的黑，長發被暴雨淋濕，打了結的袖子正在暴雨中胡亂飛舞，看起來實在算不上好。
夏油傑無奈地一笑。
他也不想在五條悟麵前狼狽，但這麼多年過去，狼狽的次數還少嗎？
有很多事，他都已經懶得去計較了。
“悟，如果我遇上萬能許願機，我可能會許願讓你彆這麼愛我。”
“哈，不好意思，超過萬能許願機的能力範圍了。”
夏油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說：“有無下限還要給自己打傘的家夥，就跟用安全套還把布滿顆粒的那麵套給自己的家夥一樣。”
“這兩件事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你隻是想抱怨後者而已吧？”五條悟走過去，把傘分給他一半：“小氣鬼，居然還在記恨那次的事情，我那天明明隻是逗逗你而已。”
“爽完了全程的家夥可沒資格找借口。”
“啊！傑，我懂了，你喜歡超薄超隱是因為它的正反麵都差不多，既爽不到你也爽不到我，可以免去我們的正反麵之爭，對不對！”
夏油傑一愣，“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你說的很有道理……”
他們周圍的空間自然而然地扭曲，壓縮出了一條通往京都的捷徑。
房車上的兩個小朋友看了一會兒《口○精靈》，就自食其力地把投影上的動畫片“換台”成了下一部。
咳，之前那部他們已經偷偷看完了。
小小夏油傑一邊吃巧克力棒一邊道：“我還是好想要寶可夢哦，悟，你說，一百年後的世界會有寶可夢和精靈球嗎？科學家們或許發明出來了呢。”
小朋友振振有詞道：“你看，海裡有會放電的魚，所以陸地上有會放電的老鼠應該也很簡單吧？”
小小五條悟犀利道：“人類裡就有會放電的咒術師吧？既然有能放電的人類，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執著於會放電的老鼠了。”
“為什麼？”
“因為人類永遠在追求自己沒有的東西！”
小小夏油傑沉思道：“原來如此。因為有了數碼獸，所以我才開始轉而追求寶可夢……原來如此，原來我也是隻珍惜得不到的東西的糟糕人類！”
小小五條悟：“……”
不，你也不用自我反省到這個地步吧？
小小夏油傑擰起眉毛反省了半天，發現自己還是很想要寶可夢全圖鑒。
畢竟寶可夢全圖鑒造福的也不隻是他，而是造福所有的夏油傑嘛！
他鄭重道：“悟，打敗執念最好的方法果然隻有一個——那就是擁有執念！所以，你什麼時候能帶著我到處穿越？”
彆的五條悟都可以，他的悟一定也可以！
小小五條悟：“……”
他裝酷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就在五條悟小朋友不知道該說什麼掩飾自己的弱小和無助的時候，有人敲了敲房車的窗戶。
兩個小朋友動作一頓。
他們屏息凝神半晌，都察覺到外麵有人，且沒有立刻離開，兩個小朋友互相點一點頭，還是走過去打開了車窗。
一個臉上爬滿皺紋的男人佝僂著背趴在他們的車窗上，正在偷聽裡麵的動靜。
“……”
“……”
見到車窗打開，男人的目光落在兩個年幼的孩子臉上，他心中一動，趕緊掃了眼房車內部，驚喜地發現裡麵好像沒有大人。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啊。
男人擠出一個和藹到扭曲的笑容，露出半口金牙，“來，小朋友們，開一下門，叔叔給你們糖吃。”
他的身後，湧動著亡靈的陰影，它們纏繞在男人身上，不斷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
五條悟小朋友和夏油傑小朋友對視了一眼。
——哇哦，新鮮的人販子唉。
——那就給他開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