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笑著說道:“下鄉去忙活了,托我給你們帶來祝福語,希望你們夫妻同心一起學習進步。”
曹雙妹笑了起來,“謝謝小姚姐謝謝高總工,您能過來我真的是太高興了,希望這喜氣也能傳遞給您,高總工您也早點遇到合適的人。”
新娘子笑靨如花十分誠摯。
南雁剛想要說,就有人風風火火過來。
“怎麼了?”
“武裝部那邊傳來消息,說食品廠那邊的建築工人有些不太對勁,展部長說那是高工定下來的人,他不敢隨便審,讓高工過去一趟。”
鐘廠長聽到這話擰了下眉頭,建築隊的人是他挑選的,不可能有問題啊。
正想著就聽到南雁開口,“沒什麼事,我過去一趟就好,彆因為我耽誤了汪科長和小曹的喜事,你們繼續玩。”
但鬨了這麼一出,誰還有心情在婚禮上鬨騰呢。
駱主任臉上都掛著幾分憂慮,“要不我去打聽打聽?”
“不用。”鐘廠長當機立斷,“等明天再問南雁就行了,問清了後裡麵把廠裡頭排查一遍杜絕所以隱患,另外記得通知小褚和老華他們,隔壁也得排查一遍。”
駱主任愣了下,覺得似乎有點不太對。
依照廠長一貫的行事風格,這調查也應該是出其不意,今天先安撫情緒,等明天知道武裝部那邊審問的結果後,忽然間下通知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這麼說了,真要是敵特分子的話,那豈不是給人通風報信,讓這人有所提防藏起小尾巴?
廠長動了個手術,現在怎麼辦事風格都跟過去不太一樣了呢?
但駱主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這邊散了後,回到家裡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怎麼都睡不著。
廠長變了嗎?
有點變化,隔三差五就去乾校那邊找老張頭下棋,廠裡頭的事情也沒再那麼緊緊抓在手裡,很多事情都安排小高去做。
鍛煉人能力,怎麼瞧著都有些像是培養接班人。
可他才四十來歲,而且手術挺成功,用不著這麼早培養接班人吧?
不對。
不是接班人的事!
駱主任猛地做起來,純粹是為了鍛煉高南雁的能力,讓她能擔事。
廠長並沒有變,所以今天晚上在汪解放家裡交代自己那些事,其實是故意的?
駱主任瞪大了眼睛,故意的!
所以這是為了說給有心人聽嗎?
當時汪解放家裡那麼多人,都是廠裡的工人啊。
難道有工人被策反?
不可能不可能!
整天見到的人,怎麼可能被策反?
那是誰?這裡麵的生麵孔沒……
不,有一個生麵孔。
新娘子曹雙妹是生麵孔。
駱主任屏住呼吸。
一群人裡唯一的生麵孔。
隻知道這是外地來投靠親戚的,後來經人介紹跟汪解放處對象。
“難道真的是她?”
“誰呀,駱長鬆你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覺?”
駱主任看著不耐煩翻過身去的愛人,他是半點困意都沒了。
躡手躡腳的從床上下來,他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客廳裡。
像是在驗證什麼似的,他坐在那裡。
直到淒厲的聲音打破了夏日夜晚的蟲鳴。
駱主任猛地站起身來,果然如此!
再看時間,已經後半夜。
今天十七號了。
十七,死期。
可真不吉利呀。
家屬區的燈紛紛亮了起來,這大半夜的被吵醒,大家心裡頭都有點惱火,這不是耽誤人休息嗎?
明天還得上班呢。
隻是等看到幾個民兵往汪解放家裡去,嘴裡嚷嚷著抓間諜,原本那點困意就蕩然無存。
汪解放那小子竟然是間諜?
看不出來呀。
駱主任的愛人迷迷糊糊想起自家男人輾轉反側,悄聲問道:“咋回事?”
她覺得老駱肯定知道些什麼,至於具體知道多少就不好說了。
駱主任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武裝部那邊沒下定論前,他不能亂說。
但很快,看著穿著大褲衩的汪解放哭爹喊娘,大家都知道了,這事興許跟汪解放沒關係。
有問題的是他家婆娘。
“我就說,好端端一個黃花閨女,咋就非要嫁給他。”
“彆這麼說,人家好歹是後勤科長。”
“那也架不住結了三次婚,死了倆老婆呀。”
“你彆說,汪科長是不是克妻呀,怎麼接連幾個都出事。”
“克妻個屁,我看他是色迷心竅,不知道什麼來路就娶,出了事活該!”
一身狼狽的汪解放站在家門口,承受著工友們的惡意,三十多歲的男人茫然的像個孩子。
不知該如何是好。
去家裡搜查的人很快就出了來,小籮筐裡帶走了一些小曹用的東西。
“麻煩汪科長跟我們走一趟,咱們早點審出來大家夥也好安心。”
汪解放還有些懵,“小曹怎麼可能是間諜呢?同誌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呀?”
“人贓並獲你說我們搞錯了,汪解放同誌你需要端正你的態度!”
肅穆的聲音讓汪解放渾身打了個激靈,三伏天的竟是冷汗浹背。
住在單身公寓的南雁也不可避免的被吵醒,等著外麵的喧囂散去,她緩緩睜開眼。
鬨大了,鬨得越大越值得一個慶功宴。
屆時正鮮花著錦著呢,劈頭蓋臉來一陣暴風雨。
誰能拒絕這樣的打臉誘惑呢?
除非這人壓根不存在,又或者更為老謀深算。
不管怎麼說,特務就在我身邊這事還挺讓南雁震驚的。
曹雙妹跟她差不多大小,怎麼就成了特務分子呢?
困擾著南雁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曹雙妹是遺腹子,父親是本地一個出了名的漢奸。
但自幼收養她的美國人卻告訴了她另一個故事,父親是被迫害的進步人士。
南雁對此十分無語,人做蠢事的時候總愛給自己找理由。
這個美女蛇也不例外。
偏生有人就吃這一套,難怪都說網絡詐騙是藍海市場呢。
展紅旗隻是簡單說了兩句,他事先調查過,排除了幾個選項後再一問,事情就格外明朗。
能跟南雁說的就這麼多,展部長拿著審問的結果去鐘廠長那裡炫耀,走自己的第二步棋。
南雁覺得這人像是翹著尾巴往天上走。
不過剛來陵縣還沒多久就辦了這麼一樁差事,他的確有驕傲的資本。
南雁去製藥廠。
昨晚美女蛇趁著夜深人靜去製藥廠車間搞破壞,被展紅旗一行人抓了個現行。
敵特就在我身邊讓褚懷良這個製藥廠廠長分外不安,晚上瞪大眼睛在車間盯著。
飛進來的蚊子他都能分得清公母!
熬了一宿的人這會兒眼圈泛青,看到南雁後跟公雞似的抖擻了下冠羽,“你也聽說了?”
不止聽說,還參與其中了呢。
南雁沒細說這事,倒是讓褚懷良抓住機會。
“……你們肉聯廠那邊真該抓一下思想建設工作,就那個汪解放上次他媳婦就闖了禍,這次剛結婚又娶了個間諜,你說這人白長了一雙眼是吧?看人好看就往家裡娶,這是不是還要再結婚,那就五婚了!不結婚能死呀!”
褚懷良倒也不是反對人結婚,但結婚前睜大眼睛看看好嗎?
難道就一點異樣都沒有?
不是沒發現,怕不是色迷心竅。
他是男人,還能不知道男人怎麼想的?
“你們差不多,要不下次你勸勸他?”
“我倆差多了!”
汪解放結了四次婚呢。
他可一次婚都沒結過。
南雁補充,“我是說年齡。”
褚懷良嗤笑一聲,“我倆是年齡相仿不假,可我跟一個結過四次婚的老男人有什麼好說的呢,勸個屁。”
見麵不打汪解放一頓那都是自己涵養好。
要不是這混蛋色迷心竅,自己至於在這裡守了一宿嗎?
但褚懷良卻是連這個機會都沒摸到。
繼汪解放的新婚妻子出事後,當天晚上後勤科長汪解放搞破壞被抓了個現行。
南雁聽到這消息後震驚了,展紅旗在那裡守株待兔,怎麼等到的大魚竟然是汪解放?
還是說哪裡出了問題?
再度見到展紅旗,年輕的武裝部長臉色不太好看。
精心布置的陷阱沒有等到他期盼著的敵人,倒是迎來了一個為愛癡狂的瘋子,當真是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還是個癡情種子。”展紅旗的語氣裡透著幾分不善,被抓的時候還要自殺,以死明誌告訴大家,曹雙妹不是敵特分子。
證據都丟到麵前後還死鴨子嘴犟,“她隻是被人利用,被蒙蔽了雙眼,再給她一次機會好不好?”
不好。
對敵人寬容那就是對自己殘忍。
展紅旗已經向上級打了報告,反正曹雙妹這條線該查的已經查的差不多,人留著也沒啥用。
至於為愛鋌而走險的汪解放……
故意破壞國家財產,死罪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