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 未必就是敵人。
迦穀和尚憑地冒起,話音要是慢半拍, 小池塘立馬能上演一場群毆戲碼。
迦穀一躍而來,同葉麒異口同聲問了句“你怎麼在這兒”之後,又異口同聲答道“我來找人”。
意識到自己是外人的符二少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告了辭,誰知剛邁出步伐, 長陵卻叫住了他:“逍遙穀不太平, 你一個人落了單,誰知會不會出事……師叔,他倆都是我徒弟, 自己人。”
符宴暘心底湧起了難以置信的暖意, 尚沒來得及剖白一番心跡, 就被長陵一抬手截住了, 她問迦穀道:“師叔來找何人?”
迦穀很少這般神色深沉, 他從衣兜裡掏出一封信,遞給長陵道:“這是你師父失蹤之前留給我的書信, 若非是我這次回了一趟天竺寺, 都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唉, 三言兩語說不清, 你自己看吧。”
借著火光,長陵展開信,信上一摞都是梵文, 葉麒也瞧不明白, 隻是見長陵愈往下看臉色愈發蒼白, 到最後連握信的手指都在顫抖。
“信上說什麼了?”
長陵將信折上,“回去再說。”
夜深人靜,大部分武生為了養精蓄銳都早早安寢。葉麒帶長陵和迦穀到自己的房中,讓七叔在門外守著,陶風則蹲在屋頂把風,以防有人爬牆窺聽。
長陵將信重新端詳了一遍,沉聲道:“看來師父現在……極有可能被困在逍遙派中。”
迦穀端起茶杯灌了幾口涼水,“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才快馬加鞭連夜趕到逍遙穀來,不過這兒到了晚上就關門了,我隻能翻牆進來,誰知就碰上你們了……”
葉麒越聽越懵,忙打斷道:“停停停,你們能不能先給我翻譯一下,這信上究竟寫什麼?”
“一年前,師父遊曆中原,偶然救起被人追殺的茅山二俠曲雲真,曲二俠知師父也會去武林大會,便連夜繡了一個香囊,托師父轉交給清城院的茅三俠舒雋,交待不可提前給予。”長陵深深吸了一口氣,“師父奇怪他為何不親自去送,曲二俠卻未明言,隻說要趕著去救一位恩人。曲二俠俠名遠播,師父自當允諾,兩人自此分開。誰知,沒過幾日,師父途經龍門山禮佛時,竟遠遠看到一人從九連山峰頂一躍而下,那人正是曲雲真。”
葉麒一呆。
“師父大驚失色,以他數日前之所見,難以想象曲二俠是會自尋短見之人。師父記起曲二俠提過救人,心中生出了另外一個念頭,後經詢問方知……”
“九連山下應是一水湖,縱然跳下去,也不會致命?”葉麒接道。
長陵驚詫看向葉麒,“你怎知道?”
“我今日站在山上時,也生出過這樣的念頭,隻是九連山與周遭山脈焊連成穀,這萬丈陡峰一旦跳下,想要出來就難如登天了……”葉麒微微皺起眉,“……然後呢?”
迦穀看長陵兀自出神,幫忙接道:“然後師兄請教了龍門佛寺的住持,得知逍遙派開山立派之時,創教掌門曾命奇匠開鑿過一個窟洞,山門一開可通向此閉穀,穀內幽靜,極適合練功,一度成為那掌門人的閉關之所,誰知逍遙穀起了內訌,有不軌之徒借機關掉山門,將那掌門活活餓死在裡頭,後來逍遙穀新任掌門人上位時,便下了死令,除了曆代掌門之外沒人知道開啟山門之法……再然後我師兄就寫了這封信……”
葉麒道:“就這麼一頁紙,師伯寫了這麼多?”
“哎呀,有些是我補上的,你還聽不聽了?”看葉麒乖乖噤聲,迦穀道:“我師兄與逍遙派的現任掌門有過一些舊交,想著能否請他開啟上門,信上交待了,假若他始終沒有音訊,說明他是被逍遙派的人困住了,他會想辦法與其周旋,等我去救他,差不多就這樣了,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葉麒看向長陵,“如此說來,那香囊的刺繡,多半就是茅山諸俠之間的暗語,其中應該也提到了此事,所以舒院士隻看了一眼,就直接去了九連山,他跳下去,多半也是為了救人?”
迦穀“啊”了一聲,“舒老三也跳下去了?他難道就不知道在外頭幫忙想法子把石門開了,這麼跳下去做什麼,陪著一起玩完兒麼?”
葉麒沉吟道:“也許,他原本並不想跳,隻是被那幾個黑衣人逼了下去……又或者,是到了不得不跳的地步……”
長陵一言不發了許久,忽然抬頭望著葉麒,問:“你覺得他們要……救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