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三九章:奪魂(2 / 2)

長陵 容九 9890 字 7個月前

葉麒情不自禁地想要上前,然而剛往前一傾,奇經八脈鑽心的疼生生讓他止步。

儘管在所有人看來,越二公子周身三丈內,是閻羅王的修羅場,但他很清楚,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這麼無休無止的打下去,何況,縱是長陵撐了九連山,等著她的還有另一座道“五指山”。

想到這裡,葉麒心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微微彎下腰吐出一口血,雙手撐住膝蓋,堪堪穩住自己的身形。

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絲畏懼之意。

本以為今夜隻要這一劫,他事先鋪好的後路足夠助她順利渡過難關,可符宴歸顯然已在龍門地界——這將是他們最大的威脅。

如果他還能空出一兩日壽期,他有十足把握能與之一搏,但現在……他大限將至,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他幾乎可以預見到接下來發生的種種——沈曜遭算計自顧不暇,或敗或亡;符宴歸力挽狂瀾,收拾殘局……再然後闖進來,在賀家軍趕到之前所有人都會落入他的手中。

包括長陵和長盛。

是,他不會傷害她,但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她,得到她的人……得到她的心。

符宴歸的手段總是層出不窮,他本就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和毅力,他能設計出無數種聞所未聞的花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再加上他對長陵近乎魔怔的執念和追悔莫及……

縱然他求而不得,也絕不可能放手。

葉麒抬額,望著長陵在夜風中揮劍激戰,哪怕人已到了強弩之末,眼神和劍意卻絲毫不見疲軟。

這就是強者之道麼?

不是天生的無堅不摧,而是不論處於何種境地,但凡尚存一絲希望,哪怕孤注一擲,也要筆直向前,絕不遲疑。

他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可以這樣深入骨髓。

喜歡到……隻是這樣看了一眼,即將陷入死寂的血肉之軀都能在一霎間“複蘇”起來,宛如回光返照一般,從頭到腳都活絡了起來。

葉麒緩緩站直了,隻一頓,便往湖水方向而去,七叔和符宴暘看他突然健步如飛,都嚇了一跳,七叔忙跟上前去,“公子……”

“喚飛鷹,”葉麒利落道:“我要帶封信給陶風。”

七叔立即吹哨,盤旋在上空中的飛鷹很快落在肩頭,他按照葉麒所念寫完了字條,神色仍是有些遲疑:“明月舟既是雁國人,此番動亂自己逃都來不及,怎麼還會來搭理我們的死活呢?”

葉麒從衣兜裡掏出一枚戒指,正是當日長陵落在五毒門的鎏金戒。

“讓陶風把戒指給明月舟,他會來的。”

*****

星月不懂殺戮與博弈,靜默凝視夜色悠長。

賀家的高手所剩無幾,龍驤軍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退去,剩下的羽林衛精疲力竭,就在他們不知是該戰還是該退時,聽到後方傳來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這動靜長陵和舒雋等人也聽到了,他們握緊手中的兵器,不動聲色的調勻呼吸,靜待新一輪的廝殺。

外頭的人是殺進來的,始料未及的是,他們的目標是羽林衛。

長陵心中驚疑不定——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來者會是什麼人?

答案很快浮出水麵,一柄環首刀倏地一晃而過,頃刻間將十來個意欲落荒而逃的羽林衛腦袋搬家。

明月舟闖入山穀時,眾人皆是吃了一驚。

怎麼來的會是雁國太子?

長陵也呆住了,不等她開口相詢,明月舟視而不見般穿過她身畔,徑自出手將薛夫子從符宴暘手中奪了下來,倒退幾步,低聲對薛夫子道:“薛掌門,當日你們助本王進穀便說好了要保證我們全身而退,如今逍遙穀外遭圍,貴派長老說您知曉其他逃生之道,托本王救您出去。”

憑空多了根救命稻草,薛夫子如何不撈?

他渾身早已疼的難以思考,迫不及待道:“本座自然知曉出穀的密道,隻要王爺救我出去……”

“好,希望薛掌門不要食言。”明月舟帶著薛夫子在天魂天魄的掩護下退至山門前,臨走前猶不放心道:“若是讓他們出去,我們的行跡也就敗露了……”

薛夫子連連點頭,但他雙手已廢,隻能湊向明月舟耳邊極輕道:“右門水下,有卵石呈北鬥天樞陣,移石為天權陣,此乃開合之法。”

明月舟點了點頭,突然間扯高嗓門,複述了一遍道:“右門水下,有卵石呈北鬥天樞陣,移石為天權陣!”

“你……”薛夫子怒瞪明月舟,罵人的話還沒說完,勾魂刀一刀在他頸上劃過。

這時,明月舟的上百號人馬俱已入穀,七叔眼明手快掠至山門前,撥動水下石陣,轟隆一聲,山門緩緩闔上。

長陵盯著山門怔了半晌,等她反應過來時,第一反應是扭過頭去尋葉麒的身影。

一眼就找到了。

葉麒也在看她,目光交彙時,周遭所有的背景都被湮沒了。

看到他還活生生的站在那兒,眼眶一熱,連暮陵劍都險些握不住了。

長陵踉踉蹌蹌的往前,不知怎麼地,方才仿佛還能殺敵千百的力氣,這一刻如同被抽空了一般,連走幾步都尤為吃力。

她一心念著那顆紫金丹,她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但這家夥總有那麼多自以為是的顧慮,所以這次說什麼也要親手給他塞嘴裡去。

可惜十步之遙,隻行到一半,眼前的天地猝不及防地旋轉了起來。

長陵咬著牙不讓自己暈過去,可是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她極力看了他一眼,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看到她栽下去的時候,葉麒想要上前扶人,然而身子前傾時足下一軟,他跌入淺水中,就這麼看著她落入了明月舟的懷中。

明月舟一把將長陵橫抱而起,三步並作兩步送到岸上,神情焦灼道:“她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舒雋與曲雲真上前為她把脈,舒雋道:“二公子內力損耗過大,心力交瘁才會昏厥,還好不妨性命,歇一夜應能醒轉。”

明月舟這才鬆了一口氣,見葉麒在七叔攙扶下走來,蹙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還有那些羽林衛,不都是東夏人麼,為何要對你們趕儘殺絕?”

葉麒示意七叔鬆手,他抬袖為揖,認認真真地鞠了一禮道:“賀瑜在此先謝過三王爺相救之恩,若非三王爺及時趕來,這山門今日就關不住了。”

明月舟瞥了他一眼,“彆,這損招是你出的,本王可不敢冒領……不過要不是本王來,你也確實收不了場,等長陵姑娘醒來了,彆和本王搶功勞。”

葉麒淡淡一笑,“好。”

明月舟看他如此拘謹,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行了,小侯爺你算無遺策,不論外頭多亂,之後自能應對,想來賀家的兵馬已在來途了吧?”

葉麒道:“若無意外,明日天亮後應當能到。”

“那就好。今夜本王趕來,並非是為了你,侯爺也不必言謝。”明月舟低頭望了長陵一眼,有些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來,“你不必得意,經此一事,隻怕東夏你們也待不下去了……縱是她聲望再高,也抵不過你們中原的人心叵測啊,到時要是你護不了她周全,本王可能隨時會將她接走……”

葉麒道:“如此也好,那就請王爺帶長陵走吧。”

明月舟覺得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麼?”

“賀某即將離穀,”葉麒緩緩道:“請王爺到此,便是想在救兵抵達之前,請你庇護長陵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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