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妻倆還是一大早就準備離家。
臨走之前,容氏又不放心地去看了一眼江靈曦,見她乖乖地喝了安神的湯藥上了床後,她才又回到了前頭。
“若實在不放心,咱們便早些回來。”江河拉上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道。
容氏搖頭,看著丈夫心疼道:“我日常還隻在家裡,不像你,又要忙著公事,又得操心家裡。也就前兒個在阿月那兒喝了一盅藥膳湯,瞧著精神了些……等今兒個忙完,不如就把阿月接過來,既讓他再為你烹製藥膳,也順帶讓她替靈曦把把脈。她們堂姐妹從小就跟親姐妹似的,長久的不見麵也不是個事兒。就算阿月治不好她那‘怪病’,但多少能讓靈曦開心些,也能讓阿月少掛懷一些……”
教諭看著輕鬆,每日隻需要給學生上半日的課,但下午空閒的時候,江河既要應付官場上的應酬,又得準備教案、批改學生的作業,其實日常也是非常忙碌的。
再這麼拖下去,怕是女兒的病不見轉機,他的身子倒要先支撐不住了。
江河道:“那就聽你的,回頭我再去知會阿月一聲,免得她被靈曦的‘怪病’嚇到。”
夫妻二人說著話就離了府。
而後罩房裡,床榻上的江靈曦在聽到外間門徹底安靜下來後,就打著嗬欠從床上起了來,不耐煩地嘟囔道:“怎麼彆人穿書都是直接管身體,我穿書之後就跟做賊似的,還得跟原生搶奪身體的控製權?還好這個原身的意識越來越弱了,再過不久,我就能徹底掌控這具身體了。”
她現在住著的地方,儼然已經成了江家的禁地,日常隻有一個耳聾眼花的老仆守著。
所以江靈曦自言自語完,也不用顧忌什麼,徑自開了箱籠,拿出了原身積攢了多年的私房。
二百兩銀子雖然叫人肉痛,但跟未來首輔夫人的位置相比,倒也不值一提。
等到守在門口的老仆開始打瞌睡,江靈曦就熟門熟路地溜出了房間門,跑去了宅子後門附近。
不過前頭她沒跟秦氏約好具體時間門,上次直接碰上也純粹是巧合,所以這次便還得等著秦氏過來。
等了兩刻多鐘,等的江靈曦都快窩在門邊上睡著了,才聽到了那三長一短的響動。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凍僵的臉,強扯出一個熱情的笑,開門笑道:“宋家阿母可叫我好等!”
不過教她意外的是,門外站著的卻不是那秦氏,而是前幾日有過一麵之緣的那俊美少年。
今日他好似特地裝扮過一番,身穿一件利落的玄色暗紋箭袖,外批一件純白的大氅。
極致的黑與白,襯的他清俊的容顏越發出塵絕世,讓人看的挪不開眼。
她本有些不耐煩的,但是對著這麼一張堪比後世頂級明星的臉,實在是生不起氣來,隻問說:“怎麼又是你?你又走錯了?”
那少年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是猛得輕咳了起來。
那西子捧心一般的病容,叫江靈曦的心都不由揪緊,便不由自主地把後門給打開了,探出半邊身子問他要不要緊?
順帶離得近了些,越發肆無忌憚地仔細打量他的臉。
少年咳過一陣,而後將手裡提著的食盒往前遞了遞,解釋說:“我是來給江大人送吃食的,想著應該沒走錯才對。”
江家日常就有上門來走動交際的人,江靈曦並不起疑,笑道:“錯是沒走錯,但這是後門。而且他也不在家。”
“原這是後巷,怪不得我兩次都沒找到江府的匾額。”少年說著又咳嗽起來,站都站不穩的模樣。
“你沒事吧?”她立刻伸手去扶他。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突兀地插進來打斷道——
“你們在做什麼?”
江靈曦抬眼,就看到了個一臉怒容的年輕女子。
她認出這正是原身的堂妹江月,也就是原書劇情裡,嫁給宋玉書的江氏。
她暗道不好,連忙想把後門關上,卻是來不及了!
…………
江河和容氏被下人通知說家中出事後,便跟友人告罪一聲,火急火燎地往回趕。
那下人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們夫婦離家之後,家裡便隻有江靈曦一個主子。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那自然是江靈曦出事了。
夫婦二人坐了馬車回到府上,連披風都來不及解就進了後院。
後院的堂屋裡,江靈曦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昏睡,但全須全尾的,臉色也紅潤著。
夫婦倆這才鬆了口氣,而後再定睛去看屋裡其他人——隻見堂屋另一側,江月和聯玉都在。隻是小夫妻兩個並不坐在一道,江月還眼眶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便是真的出事兒了。
江河立刻屏退了所有下人,又把屋門帶上。
江月這時才從座位上起了來,期期艾艾地上前道:“大伯父、大伯母,你們可要為阿月做主啊!”
自打江父過身後,江月便堅強沉靜得仿佛一夜之間門長大了。
此時見到她這般,即便是沒有血緣的容氏都於心不忍,連忙拉著她坐下,勸慰道:“好孩子彆哭,發生了何事?你慢慢說。”
江月又拿帕子拭了拭淚,眼淚那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淌,“前幾日給大伯父診脈,知他身體略有些不好,我便一直掛心著。想他公務繁忙,估計這幾日也沒空再來鋪子裡。我就做了那日說好的黨參陳皮桂圓茶,讓聯玉送來。因他對城裡不熟,出來了許久還不見回,我擔心他迷了路,便不放心地尋了過來……沒想到去門房那問了,門房卻說並沒見過他,我便繞著您家尋了一圈,沒想到卻看到她和堂姐在一處,挨得極近……眼看都、都……我氣急了,但顧忌到堂姐的聲譽,也不敢聲張,隻從後門進了來,再請人去通知你們。”
夫婦二人聽了這話都是一臉怒容看向聯玉。
聯玉連忙道:“伯父伯母,還有夫人,請聽我一言。我確實是迷了路,錯敲響了後門,然後就遇到了這位姑娘。當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堂姐,隻是跟她問路,聽她言語才知曉她身份。我縱是再下流無恥之輩,怎麼也不會跟第一次見麵的堂姐做出有傷風化的事啊!當時是我吹久了冷風,身體有些不適,堂姐這才……這才……”
他的臉色日常帶著病弱的白,此時卻是急的滿臉通紅,一臉有苦難言、有口難辯的被冤枉的憤懣。
即便是江河這浸淫官場的老積年,不由也信了三分。
可江月似乎是委屈氣憤到了極致,根本不聽他言語,也不看他,隻是仍然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親眼見到你們挨在一處,難道還能做的了假?且我堂姐最端方不過的人,跟你這外男頭一次見麵,縱然察覺到你身體不適,也是該喊下人來攙扶你,怎麼可能自己對著你伸手?定然是你做了什麼!你若再沒有半句實話,咱們便當堂寫了和離書來!”
“我們才成婚數日,你便要和離?”聯玉一臉的不可置信。
江月一抹眼淚,決然道:“不對,不是和離,我是要休夫!”
聯玉氣血上湧,咳嗽連連,帕子上都咳出血來。
眼看著這事兒再鬨下去,要麼這小夫妻兩個真得鬨到和離、休夫了。
而且今兒個他們夫婦本就商量著後頭慢慢把這事兒透給江月知道,便更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江河歎息道:“阿月彆急,或許……不,不是或許,應該確實是你堂姐的不是,並不乾聯玉的事兒。”
說著,江河便把江靈曦‘怪病’的具體說給她聽。
而在江河訴說的過程中,聯玉也十分識趣兒地站到了稍遠的位置。
怕她不信,容氏還對著江月低聲道:“好阿月,這真的不乾你堂姐的事兒,真是那病害的她有時候會變了個人,形容無狀。你知道後也莫要惱她好不好?不然回頭她清醒了,該自責的無地自容了。”
江月當然不惱,因為江靈曦的‘病症’還真跟她前頭猜想的差不離。
而且好消息是,原本的江靈曦的神魂並未消散,也就是說隻要把那個外來者給驅逐,就能讓這個原身最喜愛的姐姐恢複如初。
她再提出給江靈曦診脈,江河和容氏便沒有再攔著了。
在他們回來之前,江月其實早就給江靈曦診過脈了,不過這種兩個神魂居於一個身體的‘病’,其實脈象上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主要還得從江河和容氏口中知道具體症狀,驗證她的猜想。所以才有了後頭這麼一遭。
此時再次裝模作樣地搭了一次脈,江月也打好了腹稿,換了個她上輩子曾經看到過的、古醫書上的說法,“堂姐這是得了離魂症。得了這種病的人,發病之時確實會跟換了個人似的,看來真是誤會一場。”
江河和容氏起初道明情況,是怕他們小夫妻因誤會鬨到不可挽回的後果,此時聽到她的診斷結果,卻是都喜出望外地站起了身。
容氏哆嗦著嘴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江河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後,總算問出來道:“你知道離魂症?那你、你能治嗎?”
江月沉吟道:“能治,但是治療時不能有旁人在,你們若是放心的過我……”
“放心、放心!”容氏搶著應道。
方才江月誤會了江靈曦這堂姐和自己的夫婿逾矩,卻顧及到江靈曦的聲譽,一點沒聲張。等到他們二人回了,才開始訴說委屈。
這般顧全大局,哪裡還能叫他們不放心呢?
更彆說這麼久以來,江月是唯一說能治的人,儼然就是江靈曦得救的最後希望!
“那麻煩大伯母先把堂姐安置回房間門,我們這便開始為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