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二更合一】“這般偷偷摸……(2 / 2)

芥子空間的成長,變相證明她現下努力的方向是正確的,江月自然心中高興,略在裡麵逗留了片刻,她退了出來,聽門口‘咚’一聲輕響。

江月擦了擦手,起身查看,就看到門口倒著個白胡子老頭。

小老頭通身的酒氣,手裡還拿著個酒葫蘆,仰躺在地上還不忘把酒往嘴裡灌。

而且居然還神奇的沒有就灑出來半滴。

察覺到江月在打量自己,他樂嗬嗬地收起葫蘆,依舊躺著同她笑道:“你就是江娘子吧?聽說你醫術很高,不知道方不方便給小老兒瞧瞧?”

江月笑著點點頭,請他進門。

小老頭從地上起了身,看到院子裡的小馬紮,就一屁股坐了下來,朝著江月伸出了手腕。

江月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搭了會兒的脈,她唇邊的笑淡了下去。

小老頭還樂嗬嗬的,問她說:“怎麼啦?我是不是快死了?”

江月無聲地微微頷首。

同前頭她診過的史家老夫人的一樣,小老頭的體內的生氣正在消失。

“那你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嗎?”

江月想了想,說:“不到三年。”

小老頭臉上的笑容不變,點頭道:“那比我想的長哩!不錯不錯,還能喝上三年的酒呢!”

說著,他又把酒葫蘆往嘴裡送,不過倒了半天,酒葫蘆都豎起來了,卻是一滴都倒不出來了。

江月伸手接過,讓他稍等一會兒,而後起身進了屋,沒多會兒就還了他一個沉甸甸的酒葫蘆。

“你這小娘子日常家中還藏著酒呐?”小老頭還笑著接過,咕嘟嘟一口灌下去,沒滋沒味地咂摸道:“不是酒,你打壺水給我作甚?”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水,是靈泉水。

江月道:“您老日常喝酒,應當是為了鎮痛?這是我自配的藥水,喝著會舒服一些。”

生氣日漸從體內消失,常人或許隻會覺得日漸虛弱。但對於內力高深的人來說,體內的筋絡和臟腑每虛弱一分,就無法承載厚重的內力一分,痛楚也就增加一分。

靈泉水不能無中生有,卻可以平緩這種痛楚。鎮痛效果怎麼也比普通的酒水好。

小老頭沒想到她連這個也能知道,閉眼感受了一下,還彆說,真是舒服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對著江月拱了拱手道謝,不過很快又正色道:“此處人多口雜,你還是小心些,下回再遇上我這樣的怪人,可不好隨便伸手救治。”

江月笑著點頭,“您雖怪,卻不是壞人,不然我也不會讓您進門。”

小老頭納悶:“你咋知道我不是壞人?”

“我感知能力比常人強些,您悄無聲息地到了門口,若是心存歹意,早該動手了,不至於鬨出動靜,特地讓我聽到。後頭給您診脈,也證明我判斷的沒錯,按您的功力,剛那麼一會兒的工夫夠我死上千八百回了。”

“那萬一我是存了什麼彆的想頭,比如……”

小老頭把她略為一打量,對著她那堪比焦土的膚色,也實在說不出比如會有人覬覦她的美色之類的話。

他有些卡殼,江月就笑著接口道:“沒什麼好比如的,方才熊慧去處理寨口的糾紛了。從寨口到我這小院隻那一條路,當然您老的本事想躲她們也很簡單,但是前兩日剛連著下了幾場雨,附近屋簷、牆角都得帶著苔蘚。您若是躲藏而來,衣擺袖口多少會沾染到一些……可您身上隻有塵土,沒有苔蘚,則說明您是光明正大過來的。您老應當也是陸……殿下身邊的人吧?”

“你這丫頭真是不錯,難怪陸玨那小子把你帶到這兒來!”小老頭哈哈笑著直拍大腿,又惋惜道:“可惜啦,我隻有這麼兩年可活了,不然少不得把你帶在身邊教授你一些彆的。”

她來鄴城,純粹是自作主張,但是對外陸玨說是自己默許的,不然齊策違抗軍令卻隻挨了三十軍棍,不好服眾。對江月也不好。

江月隻笑笑沒解釋什麼。

小老頭說著話就開始掏口袋,結果隻掏出來三個銅板。

他也有些尷尬,就道:“那我給你卜一卦吧,當做診金。”

江月立刻搖頭,“不用,診金不收也無礙的。”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數,雖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來改變命數。但泄露天機,對卜卦之人卻會造成反噬。隻會縮減老頭為數不多的壽數。

更彆說,她還不是這方世界的人,現下關心的、想知道的,隻有‘黑龍禍世’的劫難。

兩重相加,那反噬……江月都有些不敢想。

“看病怎麼能不付診金?”小老頭自有他的執拗,又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龜甲,道:“你是怕我泄漏天機對吧?我跟你說,我這龜甲是師門傳承的至寶,能趨吉避凶,若真的卜算到不能泄露的東西,就不會出結果,自然也不會反噬到我身上。”

江月這才沒攔,隻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所謂的師門至寶——

一個十分古樸的龜甲,確實有些年頭,像是世外高人會用的厲害東西。

隻是得上頭一道深深的裂紋。看著像是隨時會散架的模樣。

小老頭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你彆看它破爛,真的是頂厲害的東西。你看我今日卜卦,說吉位在東,一路過來就到了你這兒,是不是很準?至於這裂紋嘛,咳咳,還是那一年,我醉在戰場邊上……”

大抵上了年紀的人都會愛回憶往昔。

江月跟他也算投緣——老頭有幾分修士的風度,可惜生在這方世界,若換成靈虛界那樣有靈氣的世界,說不定也能像那位卜卦的大能似的,成為一名神機妙算、德高望重的修士。

江月便也不打斷他,還順著他的話茬問:“在戰場上被損毀了?”

他說不是,“小老兒在破廟裡睡得正香呢,那些個叛軍真是狗娘……”

想到眼前是個小姑娘,他止住話頭接著道:“真是心狠手辣,也不管那處聚集著許多手無寸鐵的流民,直接用上了炸藥,我自己倒是能跑,也不能看著那麼些人被炸死,就出去把那些準備點火的人都給殺了,卻沒想到,一人臨死前居然射出了一支箭頭處綁著油麻布火箭。恰好陸玨那小子也到了那處,把那支箭格擋開了。”

江月初時隻是隨口順著他往下說,手下已經開始接著翻檢草藥,沒想到能聽到陸玨的相關事跡。

“後來呢?”

“後來我覺得該謝謝他,畢竟他救的雖不是我的命,但若是眼睜睜看著那麼些無辜百姓橫死眼前,屍骨無存,想來也得自責內疚個好幾年。我身無長物,就提出為他卜一卦,這龜甲就裂了。”

回想到這兒,小老頭還是心疼得直抽氣。

江月卻並不意外,原來的陸玨本就是僅次於宋玉書那氣運之子的存在,未來能改變天下局勢的。

為這樣命數的人算卦,這龜甲算是給小老頭擋災了。

也難怪陸玨在外頭那麼久,能掐會算的小老頭都不敢再占他的具體方位。

“沒法子,我隻好把自己抵給了那小子,又是教他武藝,又是給他跑腿賣命……慘呐!”

小老頭說是這麼說,但提起陸玨的時候,眼中有光,嘴角含笑,顯然對陸玨是極為疼愛的。

江月正想哄著他多說一些陸玨的事兒,卻看小老頭已經自作主張的把三個銅板塞進龜甲裡,十分熟稔地搖晃起來,“所以你就放心吧,我卜卦可靈了!”

根本沒給江月再阻止他的機會。

一息過後,江月眼睜睜看著那龜甲直接裂成了兩半。

小院裡爆發出了一聲慘叫:“我的龜甲,我的師門至寶!”

…………

再到休沐的日子,陸玨依舊是黃昏時分出的軍營。

算起來,上回休沐,他晚上幫著江月畫圖,晨間剛睡醒,就被她‘趕’了出來。兩人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他不覺加快了策馬的速度,到城寨的時候,天剛擦黑。

他仔細避過人,到了江月住著的小院。

小院裡頭熱鬨非常,時不時傳來說笑聲。

他安靜地在暗處等了半個時辰,才看到有人陸續出了來。

直到最後,江月親自出來掩上門扉,他才熟練地翻牆進去。

那小狼崽子還算有些靈性,這次沒再從小木屋裡躥出來咬他。

江月正在堂屋裡清掃桌上的花生殼和瓜子皮兒,見到是他,也沒停下手中的活計,隻笑道:“我想著你該回來了,灶上有飯食、有熱水,你快去吃點東西,洗個澡。”

陸玨是有些不高興的,倒也不是還在生上次的氣,隻是——

不高興她不管走到哪裡,身邊的人都越來越多。

很奇怪、陌生的感覺,畢竟從他認識江月的時候,就知道她很受家人的喜歡,漸漸地也交上了許多推心置腹的朋友。連前頭跟她退婚的宋玉書,對她也有幾分念念不忘。

他一直是知道的。

可自從知道她為了他,不管自身安危地跟來鄴城,許多東西就越發不一樣了——

就好像現下,他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想把找地方把她關起來,讓他隨時可以看到,隻他一個人看到!

這種念頭一起,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他按捺住,肅著臉拿過她手中的抹布,無言地乾起活兒來。

江月看他悶不吭聲的,便去灶房淨了手,提了熱水泡了花茶,再兌入一點靈泉水。

“還在生氣呐?上次不是事急從權嗎?我雖覺得侯源嫌疑不大,畢竟你也說蟄伏的內奸心思縝密,應不會蠢到在自己準備的東西裡混入毒菌子……但嫌疑不大也不是沒有嫌疑,該防還是得防著點。而且侯源看著也無甚城府,就算他不是內奸,叫他知道了,也有可能走漏風聲。”

她說的這些,陸玨當然不知道,不然當時也不會不情不願地避開。

他手上還拿著抹布,江月說著話就順手將茶杯遞了他唇邊。

陸玨低頭,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問起說:“今日怎麼這麼多的人?”

能好好開口說話了,就證明是還沒氣到那份上,江月心下一鬆,解釋道:“他們其實也不是為了我來的。”

說起這個也是好笑,那日小老頭的龜甲在眼前裂開,他跟小孩似的,急得紅了眼睛,差點就要淚灑當場。

江月趕緊說自己給他粘起來!

小老頭還不信,“我這龜甲不是凡物,一般的東西根本粘不起來。丫頭彆安慰我了。”

江月是真能粘,一般的東西不行,但是她有靈土啊。

她打下了包票,讓小老頭把裂開的龜甲留下,當天晚上用靈泉水和泥,把他的龜甲給粘起來了。而後晾了一晚上,靈土乾後嚴絲合縫嵌在龜甲裡頭。

第一天一大早來收貨的小老頭十分滿意。

他連著來了兩次,城寨裡不少人都知道了,跑來打聽了一番。

江月也這才知道這小老頭就是重明軍中的軍師,威望僅次於陸玨。

軍屬們也不是亂起哄,而是怕他得了什麼病症。

因此這幾日,上門的人便有些多。

不過這也給江月帶來了便利之處,如果說之前隻是被她看過病症的人,把她當成了自家人。現下多了小老頭的認可,所有人都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江月便也問到了許多連熊慧都不清楚的事兒。

無名主動給人算卦,顯擺他的師門至寶,陸玨見怪不怪,停頓半晌,才接著問道:“能讓他那龜甲徹底裂開,你心中所想……是什麼?”

她想的還能是什麼?自然就是她的劫難,眼前的少年皇子,來日的暴君。

江月張了張嘴,抬眼卻發現他正不錯眼地看著自己。

少年皇子有著許多副麵孔,很會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然而他此時的眼神,卻是不加以絲毫掩飾的熾熱和真摯。

“唔,也沒什麼,想來是那龜甲傳承已久,又裂過一次,不怎麼牢靠了。”

他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