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是有,但得在城寨裡頭施展,少不得也需要你配合。”
江月點頭,“軍營裡全是孔武有力的士卒,再蠢笨的人也知道不能在那處動手。”
陸玨頷首,隨手扯下布帛擦了擦發尾,說睡吧。
“嗯?不和我說說具體的辦法?”
陸玨卻說不用,“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翌日清晨,江月睡醒的時候,陸玨已經離開了。
她起來沒多大會兒,熊慧和侯大嬸就一臉喜色來了。
不用江月發問,熊慧道:“今日我不帶人采草藥了,咱們得抓緊時間開始準備殿下的生辰。”
“他的生辰?”
熊慧說是啊,“再有五日就是殿下的十七歲生辰,殿下之前從未在前線慶過生,但去年殿下遭了那麼大的災,好不容易平安歸來,還升了軍職,重明軍有了正經名號,幾件喜事遇到一處,這次怎麼也得熱熱鬨鬨的辦一場。”
江月聽著熊慧說了具體的日子,才恍然想起,原來去年在荒山的山洞中二人相遇那日,正是他的十六歲生辰。
“他知道嗎?”
熊慧神秘地笑笑,“殿下儉省又心善,肯定不願意見到我們為他破費。但特事特辦,僅此一次。回頭殿下怪罪,我也擔著。”
“那我也來幫忙,有什麼我能做的?”
熊慧掏出一個小本子,上頭並沒有寫字,全是她獨創的一些標記符號,翻了一陣,她道:“其實幾日前已經開始已經安排了,買菜、沽酒、購置焰火、彩排歌舞……”
這些還都不是江月的強項,熊慧把所有的安排說過一遍,都沒聽她主動說要包辦什麼,便也猜到了一些,說:“不然這樣,江娘子就跟著我,幫著我打打下手。”
江月自然點頭應下。
熊慧先帶她去了隔壁,交給她一個錢箱子。
裡頭都是一些碎銅板,小銀錁子,說是城中軍屬湊出來的。
現在交給江月保管,回頭身上有差事的人來取用,她便要做好調度。
江月記賬算賬的本事雖不如陸玨,但原身好歹也是商戶女,自己前頭也見過陸玨怎麼弄這些,就也比一般人強上不少。
幾日的時間一晃而過,當江月保管地錢箱子徹底空了的時候,陸玨生辰宴的籌備也進入到了尾聲。
所有東西都被安置到陸玨的住處。
沒錯,江月也是這會兒才知道,這家夥在城寨裡頭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而且十分闊大,據說是這城寨裡頭最好的三個院子直接打通,比江家在村子裡的老宅還大一倍,就坐落在寨口,一進來就能直接抵達,不像江月那小院似的,七拐八拐的。
其實也並不奇怪,重明軍上下都對他敬若神明,他不張嘴,也有的是人為他安排這些。
隻是江月前頭沒想過這個,心安理得地由他擠在自己的偏僻小院裡。
到了他生辰這一日,熊慧早早地就讓人守在城門口。
天擦黑的時候,蹲守的人來報說他進了城,熊慧就立刻讓人把焰火都抬到了寨口。
等陸玨抵達城之時,焰火便立刻被點燃。鄴城的一片天空頓時被映照得五彩斑斕。
少年皇子一身玄色便裝,騎在黑馬之上,一邊輕拍安撫黑馬,一邊好笑地對著身後幾人道:“原說你們幾人特地拿假同我一起休沐,敢情是‘私下通敵’?”
熊峰笑著上前幫他牽馬,“這不是怕殿下不同意,隻能先斬後奏了!”
他笑著下馬,在眾人一連串的道賀聲中,目光落到領頭的熊慧身上,“不用說,都是你安排的吧?”
熊慧笑嗬嗬地應‘是’,“殿下要罰我也過了今日再說,酒菜都已經備好,殿下快請。”
陸玨還是笑,那笑容裡多了幾分熨帖和無奈。
他眼神隨意掃過跟在熊慧身側的江月,腳步沒有停留地走過。
熊慧這會兒沒忘拉上江月,跟在陸玨後頭進了院子。
“飯食是侯大嬸帶人做的,酒水是王嬸子準備的,焰火是李家幾個兄弟去購置的……”熊慧一疊聲地給眾人表功,也不忘提一嘴江月,“這些賬目可都是江娘子核對的,一個銅板都沒有亂花!”
說著話,陸玨已經進入了廳堂。
他的位置被安排在最上首,單人一個小桌,和其他桌子隔開一段,方便其他人上前給他敬酒祝賀。
其餘還另外設置了好幾十桌,從廳堂一直延續到院子裡。
陸玨開口詢問:“既辦了,那我可能再加幾個人?”
熊慧自然說可以,“酒菜都備得足足的,殿下想喊誰過來?”
陸玨便另外點了幾人,讓熊峰帶著自己的信物,去軍營裡把那些人喊來。
熊峰沒多會兒帶了十幾人回來,宴席也正式開始。
陸玨在主桌坐定,其餘人各撿了位置坐。
江月來鄴城的時日尚短,但好歹給那麼些人瞧了病,加上熊慧特地安排,她就也能跟熊慧坐到距離陸玨最近的桌上。
陸玨先提了一杯,謝過眾人為他操持這些,而後讓眾人動筷。
大夥兒都是貧苦百姓出身,吃飯的時候也無甚嚴謹的規矩,加上陸玨雖身份貴重,卻從不在人前擺譜。席間很快就喧鬨起來。
熊慧看到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展開了,才安心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看江月慢慢夾菜吃,她拿著還沒用過的筷子連給她搗了幾筷子菜。
“你這吃法……”熊慧無奈地笑,“一會兒肯定是吃不飽的!”
她也沒說錯,很快眾人就漸漸放開了手腳,桌上的肉菜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看著熊慧還要給自己張羅,江月連忙說不礙事,“我日常葷腥也吃得少,而且現下也已經飽了。”
“怪不得你這樣瘦。”熊慧捏了捏她的胳膊,“那你一會兒怎麼說,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重明軍有數千人,帶軍屬在鄴城安頓的也不在少數,幾十桌根本坐不下,大家都是商量好的,吃過一輪,敬過酒,就換下一輪來。
熊慧跟江月也認識半個月了,覺得她應該是不怎麼喜歡這種吵嚷的環境。
“我想多留會兒,可以嗎?”
熊慧說當然可以,“我剛還想勸你看完歌舞再回呢。而且一會兒肯定有喝大發的,若醒酒湯都灌不醒,還得你用針紮呢。”
兩人挨著說了幾句話,便有幾個年輕的女孩身著舞衣進了來。
那舞衣甚是簡陋,隻是比尋常的衣裙稍微豔麗一些,而且顏色也不統一,一看就是用尋常的衣裙臨時改的。
不過女孩們正是十五六歲的好年紀,且都模樣出挑,又經過仔細妝點,衣裙也不掩蓋不了她們身上討喜的蓬勃朝氣。
有個會吹笛子的老兵吹起舞曲,她們便挑起舞來。
舞姿出奇的統一和諧,莊重聖潔,十分的特彆。
江月多瞧了幾眼,熊慧解釋道:“曾經有好幾年我們這兒都不下雨。先人就創了這支祈雨舞,每逢農耕時節便舞上一曲。後頭風調雨順了,這支舞便也保存了下來,重大節日的時候大夥兒都會跳上一跳。”
江月連連點頭,“那這舞男子也會?”
“會啊,熊峰都會。但是如果是熊峰那樣的臭男人跳起來,可就跟狗熊摘棒子沒區彆了。”熊家村被叛軍殺得幾乎沒有活口,這幾年熊慧和熊峰也處的跟親姐弟沒兩樣了,她編排起熊峰來毫不嘴軟。
江月也跟著笑,又聽熊慧壓低聲音道:“而且嘛,這些給殿下獻舞的女孩,那都是欽慕殿下的。不然平時哪裡來的機會這麼光明正大給殿下跳舞呢?這些人我也都仔細甄彆過了,都是身家清白,家中有人在重明軍中效力的……你懂吧?”
江月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懂還是不懂,便隻好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米酒,掩飾尷尬。
“唉,也就是她們欽慕的是殿下,不然何至於這般費勁,直接在林子裡一滾,揣上娃娃……據說殿下剛來第一年,那會兒還在暨城,就讓姑娘逮到樹林裡……”
江月一口米酒嗆在喉嚨,熊慧趕緊給她拍背順氣,“我們這兒風俗是有些開放,你若介意我就不說了。”
江月搖頭說不介意,畢竟三城被異族侵占過很長一段時間,風俗和其他地方不同也很是正常。
隻是沒想到,陸玨還有過那樣一番經曆。
她順了氣,有些好奇地問:“那他後來……”
“後來應該是沒得手吧,畢竟咱們殿下武藝那麼好。”熊慧說著,往主桌那邊看了一眼,“不過今天可不好說。”
江月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有膽大的少女跳著舞已經挨到了陸玨跟前,正把手中的帕子往少年皇子的臉上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