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禮原本隻是想上來看一眼,沒想驚擾到她,但現在再回避顯然有些刻意了。
溫染已經走出來了。
一般情況下,她無法與人對視超過兩秒鐘,所以她在看到謝雲禮的時候,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她的視線立刻轉移到了旁邊。
她的手上還舉著畫筆,身上穿著五顏六色顏料的圍裙,長發被編成了兩個麻花辮放在兩側,看上去仿佛是一個還未走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
但是她完全表現不出來正常大學生那樣活躍的情緒。
“謝,謝雲禮……”
她的嗓音依然透著含糊的稚嫩,但謝雲禮三個字聽上去比其他的詞彙清晰了許多,這倒是讓謝雲禮覺得有些意外。
“你在畫畫嗎?”
溫染把拿著畫筆的手藏在身後,手足無措的點點頭,“在畫畫,我在畫畫……對不起。”
“不用道歉,在家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謝雲禮看了看她。
額前幾縷毛茸茸的碎發,襯的她皮膚雪白。雖然氣色的確不是很好,但那張秀美的麵容仿佛跟幾年前沒有絲毫變化。
他說:“我……路過這裡,順便過來吃個飯。”
溫染點點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糾結半晌才開口:“你,你還好嗎?工作很忙嗎?外麵的飯……是不是不好吃?”
一次性說了三句話,另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一不小心畫筆也掉到了地上,於是連忙彎身去拿。
謝雲禮先她一步,將畫筆從地上撿了起來遞給她。
“謝謝你。”溫染小心翼翼的接過畫筆,兩隻手立刻將畫筆緊緊攥在了手裡。
她微微低著頭,看著地麵,聽到謝雲禮說:“工作很忙,但我很好,外麵的飯……大多數都不好吃,不過也有好吃的地方。”
特屬於成熟男性的磁性嗓音,語速不快不慢,每一個字都很清晰。
不像她,每一個用於表達的詞彙都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說完整。
溫染咬了咬唇,沒再開口。
“去洗洗手,下來吃飯吧。”
溫染點點頭,視線裡看到他轉身一步步下了樓梯。
她整個人鬆了口氣,有些懊惱,又有些緊張,因為她馬上就要下去跟謝雲禮一起吃飯了。
謝雲禮對她來說是什麼呢?在她還沒有很理解婚姻代表了什麼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就這麼聽從母親的遺願答應了謝雲禮的求婚,所以她也從一個女兒的身份,變成了一個男人的妻子。
可謝雲禮對她而言一直都是陌生的,遙遠的,觸不可及的,甚至是另她迷茫的。
她不知道謝雲禮為什麼會想要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作為一個自閉症患者,她對於接觸任何陌生人都會排斥,很多時候她都無法明白對方的情緒,更無法清晰表達自己的想法。
謝雲禮對她來說,也是一個陌生的,突然來到她身邊的人,並且還突然間賦予了她那麼迷茫的一層婚姻關係。
在媽媽還在的那十多年的時間裡,他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她慢慢適應了這個世界,但那個世界裡有爸爸媽媽和祝阿姨在,所以那是她能夠適應的世界。
而現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了爸爸媽媽,卻多了一個謝雲禮。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又不得不去麵對。
很苦惱。
好在,謝雲禮並不常來這個家。像這種一段時間內連來兩次的情況,是很少的。
也許,是外麵的飯,真的沒有家裡好吃?
當祝阿姨把菜端過來的時候,溫染已經換下了那一身畫畫的衣服,端端正正的穿了一身乾淨的連衣裙。
“染染,吃米飯嗎?”
溫染搖搖頭,祝阿姨把準備好的蔬菜和雞蛋放在她的餐盤裡,給謝雲禮則是另外的飯菜。
“隻吃這些嗎?”謝雲禮看了溫染麵前的餐盤,他隻見過小孩這樣吃飯,每一樣食物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餐盤的小格子裡。
祝阿姨說:“是的,染染比較挑食。”
溫染慌忙道:“挑食……是不好的現象,我……我不應該挑食。”
祝阿姨連忙道:“不不不,沒關係,你吃愛吃的就好,謝先生不會介意的。”
好在謝雲禮看懂了祝阿姨的眼神,說:“我沒有介意。”
謝雲禮沒有坐在她的對麵,也沒有坐在她旁邊,而是隔了兩個位置坐在側對麵,這樣兩人既不會麵對麵對視,也保持了讓她能夠接受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