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嚇了一跳, 連忙從他手中接過顏料。
“我在想……我……”她支支吾吾的,好像有點糾結,又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是不會撒謊的, 但有的時候,真實的想法也不是那麼好表達的。
謝雲禮皺了皺眉。
“跟我不能說嗎?”
為什麼出門不告訴我, 為什麼能跟彆人交流, 偏偏跟我就不行?
“是想要出門嗎?還是想要見誰?”謝雲禮壓抑著某種情緒,麵上一點不顯, 耐心的問她:“有什麼事情, 不能跟我說?”
溫染愣了一下, 她的眼神變得不安起來,似乎想要說什麼, 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身體都有些微微發顫。
謝雲禮看了她一會兒。
終究還是不想為難她,“還要繼續畫嗎?”
溫染不知所措的搖搖頭。
他又把她的畫板調整到了原本的位置, 說:“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溫染愣愣的看著他轉身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下樓的時候祝阿姨正好回來,一進門就看到謝雲禮的西裝外套扔在地上, 頓時嚇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裡, 謝雲禮也是很愛乾淨和整潔的,每次來的時候都會把外套掛在架子上, 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隨手把外套扔在地上。
她正疑惑的時候,謝雲禮下了樓。
他沒有留下吃飯, 隻跟祝阿姨說了自己臨時有飯局。
臨走前他腳步頓了一下,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時間,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切都好像沒有絲毫改變, 但祝阿姨直覺感覺兩個人之間好像發生了點什麼事情。
然而,以這兩人的性子,又能發生什麼呢?
溫染提著裙擺走下樓,四處看了看,發現謝雲禮已經走了,她愣了一會,問祝阿姨:“為什麼……不吃飯就走呢?不是肚子餓了嗎?”
祝阿姨說:“他應該是臨時被約了飯局吧。”
臨時被約了飯局,也就是說,跟彆人約了晚餐。
溫染垂下眼睛,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小聲歎息道:“工作,好忙啊……”
聽到這句話,祝阿姨忽然心裡一酸。
因為很多年前,溫染年紀還小的時候,麵對空空蕩蕩的餐桌,溫染也總是會小聲歎歎氣,然後說:“工作好忙啊,爸爸……媽媽,會不會,好好吃飯呢?”
“沒關係,像謝先生這樣的事業強人,不按時吃飯肯定是常有的事,多餓一會兒肯定也頂得住。”
溫染愣了一會兒,說:“……不太,好。”
“什麼不太好?”
溫染撇了撇嘴,說:“餓肚子……不太好。”
而且,她好像做錯事了,因為她看得出來,謝雲禮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好,她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為什麼,
祝阿姨忽然道:“其實,染染,你可以試著留一下他,也許他會願意留下來吃飯的。”
這對普通人來說,隻是隨口一句話的是,但是對溫染來說,是很難很難很難的事。
哪怕非常普通尋常的一句話,她都要克服很多東西,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能一字一句的說出口。
謝雲禮會拒絕她嗎?祝阿姨認為不會,因為以她看來,謝雲禮對溫染已經開始上心了,不然的話,他任何時候都應該有很多的選擇,為什麼會偏偏選擇來看溫染呢?
哪怕是跟愛情和婚姻無關的關心,對於溫染來說,也是很好的事情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與溫染最有感情聯係的兩個人,一個已經去世,一個也因為自私而離她而去。
所以哪怕隻有微弱的感情,也是極為珍貴的。
為了讓溫染能開心一點,祝阿姨特地聯係了救助站的負責人,準備帶溫染去看卡卡,而且,也應該快點把卡卡帶回家了,這些天來,溫染想卡卡想的有的時候都會無意識的喊卡卡的名字。
再拖下去,想領養的人越來越多,像溫染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能不能最後領養到它,所以這個事情還是得儘快去辦。
當然,前提還是得讓謝雲禮同意這件事情。
祝阿姨問溫染:“染染,領養卡卡,得讓謝先生同意才行,這件事情,是我去跟他說,還是你想自己跟他說呢?”
溫染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遲鈍了好一會兒,才說:“祝阿姨,我說比較好,是不是,但是……萬一他不喜歡,房子裡有狗狗呢?”
這個房子是謝雲禮的,溫染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她從來沒覺得他們夫妻二人的房子也有她的一份。
祝阿姨說:“應該不會的,謝先生一向都很接受你的想法,你想做什麼,想要什麼,他都沒有反對過,是不是?如果你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之前你不是對他在手機上的照片說過話嗎?阿姨幫你給他發信息問一問好不好?”
見祝阿姨掏出手機,溫染忽然轉身跑上了樓,過了一會兒又蹬蹬蹬跑下來,祝阿姨見她想開口,於是又把手機掏出來。
溫染頓了幾秒,又轉身提著裙子跑上了樓。
就這樣來回了幾次,祝阿姨都替她覺得累了。
然而這種事情,對溫染來說,確實比較難。
普通人表達自己的想法有很多種方式,也有很多種語言,但是像溫染這樣的自閉症患者,想要表達自己的想法確實是很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