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也說了有可能會晚回去一些,這個客戶人都來了,他也無法推脫,必須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才能回去。
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吃完晚飯,上樓休息了。
快十點的時候,祝阿姨又把飯菜熱了一次,哄著溫染吃飯。
“先吃吧染染,謝先生肯定是被工作困住了,你先吃飯好不好?”
這世上再次出現了一個打破溫染刻板的生活規律的人,因為溫染依然沒有吃飯。
十點多,她還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看著房門。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在老家裡的沙發上等待著回家吃飯的父母一樣。
她一旦固執起來,是連祝阿姨都拿她沒有任何辦法的。
“餓一會沒關係的。”她搖搖頭,小聲說:“少吃一頓,沒有關係,謝雲禮……他,他也在餓著肚子呢。”
祝阿姨歎了口氣,這傻孩子能跟謝先生比嗎?
但她也沒敢打電話打擾謝雲禮。
事實上,她私心裡是希望溫染能和謝雲禮親近一些的,畢竟他們是夫妻,很可能在一起是一輩子的事兒。
但也有可能,哪一天這個關係就斷了,這也是謝雲禮一句話的事兒,誰也阻止不了。
所以作為溫染的保姆,她沒有資格去埋怨謝雲禮什麼,隻希望謝雲禮能夠按他的承諾那樣,好好照顧溫染。就算兩人做不了真正的夫妻,但最起碼,也希望他還願意做她的家人,她的依靠。
晚上十一點,謝雲禮終於送走了難纏的客戶。
他看了一眼手表,剛好也看到了手機上祝阿姨發來的信息——謝先生,您還回來嗎?
已經十一點了,剛好是溫染要睡覺的時間。
謝雲禮遲疑了一下,他現在回去,溫染也睡覺了,還要去打擾她嗎?
謝雲禮回了條信息——臨時有客戶,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溫染已經睡了吧?我就不去打擾她了,改天再去跟她道歉吧。
周維把車開了過來,梁澤奇想蹭他的車回去。
謝雲禮剛想上車,手機上忽然又來了一條信息。
祝阿姨:謝先生,染染一直在等你吃飯。
謝雲禮愣了一下。
下一秒,已經坐在車後座打哈欠的梁澤奇被謝雲禮揪了出來,“我還有事,你自己開車回去。”
“什麼??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喝一杯的嗎??”
“你聽錯了。”謝雲禮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得知要去溫染的彆墅,周維一個字都沒多問,一路加快速度。因為他看得出來,謝雲禮的臉色很不好看,料想可能是溫染那邊又出什麼事了。
等謝雲禮到了的時候,樓下已經熄燈了,隻有廚房裡的燈還開著,祝阿姨在收拾東西。
聽到謝雲禮來了,祝阿姨連忙出來,她很驚訝:“謝先生,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謝雲禮看了樓上一眼,上麵也已經熄燈了,“她睡了?”
祝阿姨說:“剛哄上床,你吃飯了嗎?我這就去給你熱一熱飯菜。”
“不用了,我不餓。”謝雲禮頓了一下,問:”她吃了嗎?”
祝阿姨搖搖頭,“臨睡前我硬讓她喝了杯豆奶,原本還想等你的,我跟她說你不來了,她才肯睡覺。”
謝雲禮沉默了一下,說:“我以為她不會改變習慣。”
“是啊。”祝阿姨歎了口氣,“以前也隻有她媽媽生病的時候,她才會不按時吃飯睡覺。你也知道的,她這種情況的孩子,改變生活規律是很難受的事,不光情緒會受影響,生理上也會不舒服。但她真要固執起來,誰也拿她沒辦法,昨天晚上她一直等你吃飯,我怎麼勸她,她就是要坐在那等你。”
謝雲禮看了一眼餐廳。
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看見溫染靜靜的坐在餐桌旁,執拗的等著他吃飯。
整整三個多小時。
“我可以上去看看她嗎?”
祝阿姨點點頭,“可以,她睡眠很淺,對聲音又敏感,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帶著耳塞入睡,隻要不是很大的聲音,是不會吵醒她的。”
謝雲禮上了樓,主臥的房間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溫染已經睡著了。
她的長發鋪在枕頭上,睡著的模樣看起來很乖,也很恬靜,就像祝阿姨說的一樣,她耳朵裡帶著耳塞,所以開門的聲音沒有吵醒她。
謝雲禮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溫染剛住進來的時候,其實是很長一段時間睡不安穩的。哪怕他已經儘力複原了她原本家裡的家具擺設,但畢竟不是同一個環境,她很難一下子就適應過來,那段時間祝阿姨每天晚上都在這個房間裡打地鋪,因為溫染總是會驚醒好幾次,每次都很難入睡。
而在那之前兩年的時間,她是每天有大半的時間都陷入昏睡中的。也許是那兩年睡得太多了,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反而很難入睡。
當然,大多還是心理問題。她沒有辦法短時間的適應父母都離開自己的事實。
一個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個離開了她的身邊。
所以在溫染母親剛去世的那兩年,她白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以此來逃避清醒過來的悲痛。
溫染的母親,其實在懷她的時候,就已經有抑鬱症的傾向了。
雖然自閉症至今沒有病因,但溫染的父親一家依然把一切都怪在了溫染的母親頭上,這也導致她的病情越來越重,在強撐著照顧了溫染十多年後,才不得已入院治療。
已故的母親是溫染在這世界上唯一最依賴的人,所以在母親去世以後,溫染就如同一個失去溫暖巢穴的幼鳥,再也無法張開自己的翅膀。
哪怕她已經二十多歲,但看上去,還是跟一個單純無害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黑暗中,她的呼吸輕的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
謝雲禮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散在一旁的發絲。
……
第二天清晨,溫染醒來的時候,比原本習慣性醒來的時間晚了將近半個小時,於是她起床的時候有些匆忙。
雖然她的工作不需要早起,也沒人規定她在幾點起床,但驟然打亂規律還是讓她感覺有些慌張。
她收拾好自己下樓,剛想喊祝阿姨,忽然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謝雲禮。
她還沒來得及止住腳步,就這麼措不及防的對上了他的視線。
刹那間,她的呼吸都窒住了。
他的麵容跟她在手機上見到的一模一樣,輪廓分明的臉龐,濃鬱深邃的眉眼,哪怕坐在沙發上也挺得筆直的背脊和修長的雙腿。
是一種完全褪去少年氣的,矜貴而沉穩的氣場。
“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他看了一眼手表,眼裡隱隱帶著一抹笑意,“睡得那麼好,是做什麼美夢了嗎?”
聽到他的聲音,溫染才發覺自己看到的不是錯覺。
她的手幾乎是立刻就不自覺的抓住了睡衣,眼神四處晃了晃,“夢……什麼樣的夢,才是美夢呢?”
謝雲禮想了想,說:“如果夢到讓你開心的事情,那應該就是美夢了。”
溫染眼神瞬間黯淡了一下,“那……我沒有做美夢。”
謝雲禮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起身想走到她麵前,剛想說些什麼,溫染卻轉身跑到了廚房。
祝阿姨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怕什麼,謝先生是為了陪你吃早餐,昨晚在客房睡了一晚上,特意早起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