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星空投影儀之後的每天晚上, 溫染都會打開投影儀,在緩緩流淌的音樂和滿屋的星空中入睡。
其實在兩人結婚之後,每一年她的生日謝雲禮都會讓人送來鮮花和蛋糕, 逢年過節也會讓人送禮物過來。
但這一次的禮物是最特彆的,她每一次打開, 都會感受到第一次看到時的那種驚喜。
隨之而來的, 是一種能讓她心底瞬間平靜下來的安穩氣息。
就仿佛她獨自身處在一個隱秘而安靜的小星球上,每一顆閃爍的小星星都陪伴在她身邊。而那輪彎彎的月亮就像一個新朋友一樣安靜又溫和的掛在天花板上,她每次看到都感覺很幸福。
所以每一次臨睡前, 她都會對著那輪月亮小聲說:“謝謝你,謝雲禮。”
到了周六, 溫染準時起床下樓, 然後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餐桌上,對祝阿姨說:“今天, 要一起, 吃早餐嗎?跟……謝雲禮,一起?”
“謝先生要到中午才來哦, 上午他要去處理一下工作的事情。”
溫染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坐姿也沒像剛才那樣緊張了。
祝阿姨把早餐端上來, 笑吟吟的問她:“你很期待他來,是不是?”
“嗯……不知道。”
溫染是不會撒謊的。
但遇到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她也會在糾結一會兒之後, 老老實實的說自己不知道。
因為她一想到謝雲禮要來,還是會感到緊張。
祝阿姨當然明白她的感受,她問溫染:“見到謝先生,跟看到其他人, 感覺是不一樣的,是不是?”
溫染想了想,點點頭,“不一樣。”
祝阿姨說:“見到其他人會緊張,會想躲開,但是見到謝先生,卻不是那麼害怕,是不是?”
溫染點點頭,“不是……很害怕了。”
那說明以前還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最近不會了。
“那就說明謝先生對你來說,還是特殊的。”祝阿姨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他畢竟還是你的家人啊。”
對其他家庭來說,夫妻關係是這個家庭的重中之重,但對於溫染而言,‘家人’這個身份,要比夫妻的身份更能讓她明白,謝雲禮於她而言代表著什麼。
哪怕是對於普通人而言,愛情這種東西都是很難去理解和維持的東西,更何況是對於天生就有情感障礙的溫染,能讓她接受一個陌生人成為家人這件事情,就已經很難了。所以讓她先習慣謝雲禮以家人的身份來陪伴她,也是一個好辦法。
吃完早餐,溫染一反常態的沒去畫畫,祝阿姨一看她就知道她靜不下心來,一直坐在那裡看著那副拚圖發呆。
過了一會兒,祝阿姨過來找她,發現她竟然又在小心翼翼的拆那副拚圖了。這次她拆的時候更小心,專心致誌的,就好像在對待自己剛剛畫好的畫一樣。祝阿姨看了一會兒,看她那麼專心的模樣都沒敢去打擾她。
她已經照顧溫染很多年了,也許溫染的很多行為,她至今都無法理解,就像每一個自閉症的家長時不時的會因為無法控製孩子的刻板行為而難過一樣。可她也漸漸的明白了,這些行為對正常人而言或許是病理的,難以理解的,但對於這些孩子本身而言,卻是合理的,讓他們感到舒適的。
所以,即便他們很多刻板行為需要去乾預,但也並不是所有的奇怪的行為都需要去乾預和製止,他們更需要的,是家人的理解。
溫染已經是個很省心的孩子了,小的時候她也跟很多自閉症孩子一樣,動不動就哭鬨尖叫,無法集中精力,也沒有辦法上普通的學校。但她也很好安撫,隻要媽媽和祝阿姨都在身邊,她都能很快就安穩下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一直不斷的乾預治療,她的很多行為都趨於穩定,也開始聽話了。
祝阿姨又想起了溫染媽媽剛去世的那段時間,那兩年是最難的時候。
媽媽去世,緊接著爸爸又拋棄了她獨自離開,溫染一度陷入抑鬱情緒中無法走出來,很多人都勸她離開溫家,不要再操心了,可她實在是放不下溫染,那麼多年,她早已經把溫染當成自己的女兒了。
最讓她覺得慶幸的是,謝雲禮的出現。
就像一個突然降臨的奇跡一樣,就連祝阿姨至今也不明白,他是怎麼突然間來到她們麵前的。
他說要照顧溫染,不隻是口頭說說而已。祝阿姨曾經一度懷疑他想要娶溫染的企圖是什麼,但是轉而又想,溫染身上又有什麼是他可圖的呢?即便她很漂亮,但是漂亮的女孩兒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個患有自閉症的家人的,照顧他們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謝雲禮不缺錢,不會圖溫染媽媽留下來的那點財產和房子,而且祝阿姨年輕時也見識過不少好人壞人了,她觀察謝雲禮觀察了很久,她能肯定的是,謝雲禮至少對溫染沒有任何的壞心思。
他從來不強迫溫染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對她也沒有任何要求。
至於他究竟願意照顧溫染多久,會不會有一天想要放棄,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那個時候,溫染太需要一個真正的家人照顧她了。
能正大光明成為她的家人,也隻有‘丈夫’這個身份了。
所以,她一直都很感激謝雲禮,也希望他和溫染的‘家人’身份能久一點,再久一點。
祝阿姨在門口張望著,一看到謝雲禮的車過來了,連忙做好準備,把拖鞋放在門口。
進了門,祝阿姨就看他往樓上看了一眼。
這似乎是謝雲禮每次來的時候習慣性的動作了,哪怕看不見溫染的人,他還是會抬頭看一眼。
“你告訴她了嗎?祝阿姨。”
“沒有呢,我想還是你親口告訴她。”祝阿姨說:“你放心,有了之前那次,她這次應該不會那麼害怕了。”
謝雲禮點點頭,“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