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降穀零啊。
一字一句都是陷阱。
被困在座椅裡, 觸手可及處就是金發混血青年出挑容顏,薇爾莉特不自覺地彆過臉去,避免視野的焦點落在他身上。
然而即便薇爾莉特不看, 也能感到對方如有實質的目光, 在她的臉上緩慢巡視,用暗藏鋒芒的眼眸觀察她的表情變化。
正午的陽光耀眼明媚,白色馬自達停在偏僻路段, 周圍沒有遮蔽物,車窗倒映出的人影像並不清晰,唯有那雙泛著灰調的紫眸透出的幽幽光芒, 格外奪目, 讓人視之生畏。
金發青年對他人的視線極其敏銳,薇爾莉特隻是多看了一眼, 他便微微側頭。
冷不丁與玻璃窗映出的紫眸徑直對視上,薇爾莉特快速眨了眨眼, 垂斂睫毛。
“我沒想那麼多。”撫開耳邊因剛才急刹車而鬆散的碎發, 薇爾莉特傷感地歎了口氣,主動解釋道,“我隻是下意識的不願去想安室先生的妻子已經'去世'了。”
安室透靜靜看著麵前的紅眸女人。
她看起來並不為他的質疑而生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辜、一絲委屈, 不管是言語還是神色都表露著她是個心地溫軟善良的人。
然而事實上……
“難道安室先生不希望她是好好活著的嗎?”紅眸女人微笑著道。
什麼無辜,什麼善良,都是假象。
被反將一軍的安室透麵不改色。
“怎麼會?”他勾唇淺笑,腰肌發力,手掌鬆弛離開副駕駛的車窗,端正坐回駕駛座,扣好安全帶, 重新啟動車子,在歡快的引擎聲中,輕聲哼笑道,“我可是萬分祈禱我的【她】一定要好好活著……直到我找到【她】的那一天。”
感覺安室透最後的喟歎似是未儘之言,薇爾莉特不禁眼神閃爍,八卦般隨口問道:“那如果找到了,安室先生要如何?”
“要如何?”
金發青年喃喃重複了一遍問題,似乎沒想好怎麼答,又或者本身就沒想好“要如何”,一時沉默不語,專注開車。
等臨近某棟大樓,他掃了眼前方拉起的警戒線,將車停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才在熄火後的那刻安靜中,平淡地開口。
“先帶她去市役所申領婚姻屆吧。”
“……?”
薇爾莉特愣了一下,卡殼半天,才在自我提醒下,遵循她現在的人設,震驚地反問道:“原來你們還沒結婚嗎?那你喊人家……”
“妻子。”
早在薇爾莉特發愣時就下車的安室透“貼心”地替她說完,站在副駕駛這邊,秉持著紳士風度,替她將車門打開,伸手示意薇爾莉特下車。
“反正在我這裡也沒有第二個人承擔這個稱呼,早叫一聲也無所謂吧?”
薇爾莉特看安室透一副理所當然、不以為意的態度,一口氣哽住了,默默扶著車頂站穩。
她以為“妻子”之類的用語,是降穀零為了給安室透這個身份打掩護,跟他之前對艾琳編造的“妻女”一個性質。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個想法?!
可是這態度和想法就很不對啊!
這是什麼[我想即我有]啊!
走在路上緩了緩,薇爾莉特才問:“為什麼?”
“嗯?”
“為什麼安室先生第一反應想到的是結婚呢?”薇爾莉特納悶地問,“你之前不是說,是她拋棄了你嗎?按照常理來講,就算是、是複合,也沒有這麼快的吧?你都不生氣?”
安室透聽著戀人略微上揚的聲音語調,暗自發笑,恐怕tsuki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急切吧?
“這個嘛……”
哪怕知道安室透可能是有意的,但薇爾莉特還是被他拖曳的開頭吸引了過去,轉頭看向他。
金發青年身材高挑,單手插兜,向前方行進時步履穩重,此刻站定在警戒線之外,腰背挺拔,肩寬腿長,儘管收斂了氣勢,仍是人群中的焦點。
他彎彎眉眼,對薇爾莉特輕鬆笑道:“因為如果我們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係,我想做什麼事就會方便很多啊。”
“……嗯?”
金發青年笑了笑,絲毫沒覺得他說了什麼令人細思極恐的話,自顧自地掀起警戒線,迎上同期好友。
留在後麵的薇爾莉特僵硬在原地,直到安室透走出兩米遠,她才慢慢低下頭,猛地抽了口涼氣,瞳孔驟縮。
“!!!”
瞬息間,她覺得仿佛有什麼鬼魅可怖的龐然大物在暗中窺視著她,一股未知的危險氣息攀爬上背脊,深入骨髓,讓她頭皮發麻,汗毛冷豎,令她想要挪動雙腳,趕緊逃離!
然而現實是,她沒腿軟就不錯了,還站在這裡就是她堅決不屈服的倔強!
警戒線內。
“她怎麼了?”
萩原研二小聲問道,快速瞄了眼不遠處的女人,疑惑地看向麵色如常的安室透,直覺肯定是他這位老同學乾了什麼。
看看綿星,那頭漂亮的亞麻金色長發在午時陽光下都喪得要失去顏色了,一看就是宕機了。
“沒事,”安室透眨眨眼,溫和地笑道,“簡單嚇唬了一下。”
不,這看起來可不像是[簡單]。
萩原研二:“……”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帶同期走進無人的樓道,隱晦地提點道:“知道你生氣,但你悠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