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這到底是陳詞還是陳念?……(1 / 2)

傅天河期待地環視一周, 沒能看到陳詞,反倒是另一道熟悉的倩影站在燈光下。

“傅天河。”

少女校服外套裡套著舞蹈服,長發高高紮成馬尾, 兩縷碎發垂在鬢角,杏眼柳眉,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標準的美女。

“丁雨竹?”

傅天河疑惑地叫出了對方名字,她是隔壁班的舞蹈生,也是特長生們公然選出的班花和校花。

他們教室在同一樓層, 經常會在接水時偶然遇見, 久而久之就認識了,每次傅天河都會主動給對方打招呼,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

剛剛張誌明說是之前來過的人,對,他想起來了,丁雨竹確實也來過一趟。

當時舞蹈教室裡,那個壓腿的橫杆突然斷了, 木屑灑了一地,這群女孩不知該如何處理, 就過來找了還在學校裡訓練的體育生們。

好吧。傅天河有點失望, 他還以為終於又能見到陳詞了呢。

“怎麼了嗎?”

夜幕深沉,體育館外隻有一盞白熾燈孤獨亮著,對方的臉很紅,果然今天很熱啊。

於是傅天河問道:“你熱嗎?要不要喝點可樂,我那還有一瓶沒開封的。”

丁雨竹搖搖頭,她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握拳,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對傅天河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傅天河:“說吧, 我就在這聽著呢,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丁雨竹:“我喜歡你,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

“噗!”傅天河當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猛烈地咳嗽起來。

體育館門後發出爆笑和起哄,傅天河迅速扭頭看去,隻看到幾顆熟悉的腦袋敏捷地一閃而過。

傅天河:“我、我還以為你要找我幫忙搬東西。”

丁雨竹緊盯著傅天河臉上的每一寸表情,體育生的窘迫被她看在眼中,她失望地發現對方竟然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

“對不起,我得拒絕。”傅天河回答得直截了當。

縱然來之前已經做了收到任何結果的心理準備,丁雨竹身形還是很輕地搖晃了一下,她再次深吸口氣,被拒絕的衝擊讓她指尖發涼:“為什麼?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傅天河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要是有,會直接說的。”

丁雨竹:“難道是不想因為早戀影響學習嗎?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太多的。”

就連少女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姿態已經主動擺到了很低。

“真不是這個,和你沒關係。”傅天河想了想,儘量溫和地組織語言,他抬手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右眼:“你知道我這個眼睛為什麼沒了的嗎?”

“是意外嗎?”

傅天河搖搖頭:“是視網膜母細胞瘤,通俗的說法又被叫做眼癌,發現患病之後我就開始化療,因為發現得實在太遲了,不得已摘除掉眼球保命。”

“但後來我媽又被檢查出了胰腺癌,也就是說我很可能攜帶有癌症基因,如果結婚生子也許會遺傳給孩子。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就決定這輩子不會結婚了。”

丁雨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種解釋,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傅天河語調輕鬆,仿佛在聊些什麼稀鬆平常的話題。

大家隻知道傅天河少一隻眼睛,但對於真實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並不知情。

丁雨竹:“那、那你現在治愈了嗎?”

傅天河:“已經治愈了,這幾年來複查的結果都很好,但就算如此,基因上的問題也不會被改變,這個我們生物課上有學到過,你應該知道。”

丁雨竹點點頭,她沉默片刻,輕聲道:“對不起,我沒想讓你說這些的。”

傅天河笑道:“是我主動說的,畢竟我得拒絕你嘛。”

這個理由讓少女意識到她的表白被拒,並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或不夠優秀,雖然遺憾卻也沒太傷心。

她歎了口氣:“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主動表白,之前都是人家對我這樣。”

傅天河:“挺好的,也算是有了特彆的人生經曆。”

“你真不該這麼給我說的,搞得我現在好像覺得自己更喜歡你了。總之,你一定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你也是。”

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以雙方都順利接受的失敗告終。

丁雨竹還得去練舞,她和傅天河告彆,就趕緊離開了。

傅天河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聽到體育館門口失望的喟歎,正要轉身回去,卻意外在身後看見了一道更為熟悉的身影。

“……陳,陳念?”

半個“詞”的音剛冒出頭就被生生換成另一個字。

傅天河渾身雞皮疙瘩齊齊起立敬禮,看陳詞的表情,顯然見證了方才的全過程。

“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連聲音都沒有啊。”

“不想打擾你們。”陳詞走到傅天河麵前,“那姑娘是哪個班的?”

傅天河:“就咱隔壁班,練舞蹈的。”

陳詞點點頭,那陳念應該會認識,他去特長班的次數比較少,看著對方也不眼熟。

傅天河拒絕人家時還坦坦蕩蕩正氣凜然,結果麵對陳詞就渾身突然就燙的要命,細密的汗水從額頭和鼻尖滲出,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是為什麼呢?

是因為陳詞看到了自己被表白的現場,還是因為陳詞聽到了他說了自己家裡的真實情況?

又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那個……你有什麼想給我說的嗎?”

傅天河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在體育生忐忑不安的目光中,陳詞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紙。

“這是什麼?”傅天河接過來。

“我給你整理的目標院校,報考方式,還有學習進度。”

陳詞挺拔地站在體育館門前的孤燈下,向傅天河介紹著自己這兩天整理出來的資料。

“什麼?”傅天河徹底傻眼了。

他還以為前兩天在山上聊的那些,就是少年人再正常不過的思考未來罷了。

沒想到陳詞竟然當真了,還整理出來了一份十幾頁的攻略。

這種行動力,不愧是能考年級第一的大學霸。

為了不辜負陳詞的心血,傅天河當場開始翻看。

看到第一頁,他就繃不住了。

“兩個月內提高三十分?化學考到及格?這是在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我認為你很聰明,如果花時間去鑽研,肯定能提上去,特彆是光化學這一門課就能提四十多分。”

傅天河苦笑:“我真的學不好化學。”

陳詞:“我會幫你的,如果你去找老師,他肯定也很樂意幫你,理科不分家,既然你能把物理學得這麼好,化學多下功夫也能救。”

陳詞話說的很有道理,傅天河心動了,他仍有所顧慮。

“但是我練體育這件事不能放下。”

“放心吧,不會讓你丟掉的,畢竟這是你自己喜歡的事情。”陳詞頓了頓,輕聲道,“在汽修廠的工作可以停了,畢竟你才高二,這個階段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

傅天河:“我要賺錢啊。”

陳詞:“我借給你,就按照銀行的貸款利率收費,等你畢業之後能再打工就還給我。”

傅天河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有人為他詳細地考慮這麼多,並且以半強製性的態度要求他去做。

他挺喜歡汽修廠工作,但每周末都要去賺錢,確實有點累。

在工作和學習之間,傅天河當然要選擇後者,他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等以後大學畢了業,他得再工作幾十年呢,想乾活有的是機會。

陳詞:“這種情況下,從最弱勢的學科迅速提升成績最有效率,咱們爭取上半學期結束考到580,我覺得你可以做到。”

580分,這對傅天河而言,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L省是高考大省,因為人口實在太多了,分數線比較高,但這個分也已經足夠去報一些偏遠地區的985院校了。

傅天河眼眶熱熱的。

他之前都沒考慮過的問題,陳詞卻都幫他想到了,而且隻是因為兩人遠足時的一場對話。

分明沒有必要做到這樣的。

明知道陳詞不喜歡和人有身體接觸,傅天河卻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他張開雙臂,用力地抱住了麵前的少年。

“謝謝你,回家之後我會好好去看,然後認真考慮的。”

體育生的懷抱火熱,陳詞的下巴剛好擱在他的肩窩,他身上還帶著未消的汗跡,運動背心前襟更是濕漉漉的,直接印在陳詞的襯衣胸前。

他手臂力道堅定,讓兩個心都要隔著衣料,皮膚和肋骨貼在一起。

這是陳詞最討厭的接觸,濕、熱。

要放在之前,他絕對會立刻把傅天河推開。

但陳詞沒有。

傅天河的懷抱給他一種強烈的真實感,他的熱情,他的開朗,他的樂觀,全都如同實質的傳遞而來。

當然還有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專門幫著傅天河選學校,並且監督他學習,對陳詞而言就是標準多管閒事,他自己時間都不夠用的,乾嘛還要額外費心去管彆人。

可他就是這麼做了,也許人的行為當中本來就存在著無法解釋的部分?

躲在體育館門後悄悄圍觀的體育生隊友們傻眼了。

什麼情況,傅天河拒絕了舞蹈班的班花,結果轉頭和男生抱在一起了?!

哈???

傅天河過了很久,才終於鬆開。

他很想再跟陳詞多說說話,比如具體討論一下這份計劃的內容。

但休息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了,他還要回去訓練。

“我回家之後一定認真看。”傅天河再度保證道,“如果有不懂的就發短信問你。”

“好。”

體育老師的吹哨聲響起,體育館門後圍觀的腦袋們趕忙消失了,傅天河朝陳詞揮揮手,轉身跑進去,背影中滿含著興奮。

此時正值第二節晚自習,操場上空蕩蕩的,隻有陳詞一人。

他朝著知行樓走去,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方才傅天河堅定拒絕那女孩的模樣。

不得不說,傅天河的解決方式完美展現了什麼叫做超高情商。

乾脆利落地拒絕,然後又給了對方最能夠接受的理由,既照顧女孩的麵子,又實質性地解決了問題。

陳詞徹底明白傅天河為什麼會如此討人喜歡了,他身上的種種品質,很難讓人生出討厭的心思。

是一個各方各麵都跟他截然相反的人啊,他們倆能玩到一塊去,也算奇跡了。

沙弗萊看到陳詞在晚自習中途回來,總感覺他是去找傅天河了。

應該是的吧,昨天他和傅天河還交流過彼此的情報,知道在自己和陳念共同做遊戲的期間,傅天河也約了陳詞一同出門。

沙弗萊也覺得,是時候再次推進了。

他們跟這對兄弟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改天找個合適的日子,就可以收網。

要不然選在參加物理學競賽的那天?參加競賽的全部同學會提前一天乘坐大巴前往省城備考,如果那時他們偶然在車上或者賓館裡遇見,實在再合適不過。

算算日子,他們還可以繼續逗這兩兄弟將近一個月呢。

沙弗萊寫了張小紙條,推到陳詞的桌上。

陳詞發現了紙條,把它打開。

[手疼好些了嗎?]

手疼?陳詞眉頭很輕地皺了下,他確定沙弗萊的這個紙條是給陳念說,陳念為了做遊戲,三天內畫了三十幾張素材。

但他倒是沒聽弟弟抱怨過手都要斷了,陳念太興奮了,完全忘記了這點小小不然的痛苦。

不排除沙弗萊在故意釣魚的可能性。

沙弗萊想要他做出什麼樣的回答呢?是故意順應紙條上的內容嗎?

但陳詞偏不。

他提筆在這句問詢下麵,寫了一行字.

[我手沒事啊,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沙弗萊看到紙條,顯而易見地一愣。

什麼情況,陳詞不演了?

還是說……其實陳念給陳詞講了具體情況,他才如此篤定地說手不痛?

如果是這樣的話,兄弟倆之間的交流未免也太緊密了吧!

沙弗萊一下子就摸不準了

他的思考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第二節晚自習下課,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陳詞把沙弗萊的苦惱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對策奏效了。

第二節晚自習結束,沙弗萊試探著想要和陳詞說話,陳詞卻在他開口之前站起身,拿上水杯出去接水了。

陳詞沒有給沙弗萊機會,他順便去了趟化學老師辦公室請教問題,等到上課聽打響,才重新回到教室。

類似的情況並非頭一回發生,可這次卻讓沙弗萊猜測起陳詞該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不應該啊,他一直都假裝把陳念當作是陳詞的第二人格,也沒透露出相關線索,難不成是之前送出去的兩疊刮刮樂?但如果是因為那個,兄弟倆肯定早在放假之前就察覺到了吧,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沙弗萊的一係列思考注定得不到結果。

陳詞已經決定在沙弗萊麵前都假裝成互換不存在,看他們四個到底是誰最先沉不住氣。

果不其然,等晚自習結束放學回家,陳詞聽到陳念驚奇地彙報情況:“果然啊,沙弗萊發消息問我了。”

陳詞:“問你什麼?”

“問我今天晚自習是不是不舒服。”

陳念說著,笑眯眯地打字回複:

[沒有啊,我們倆不是全程坐在一起嗎?我舒不舒服你還看不出來嘛,我還以為經過製作遊戲這一場親密合作,咱倆的關係已經足夠好了呢。]

陳念這話說的,讓沙弗萊無言以對。

如果他做出不恰當的回答,就會有種否定和陳念友誼的感覺。

什麼情況?難道是哪裡出了他不知道的問題嗎?

之前麵對他的試探,這兄弟倆從來都是能答應就答應的。

沙弗萊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決定問一下傅天河那邊有沒有線索。

事實證明,並沒有。

傅天河給了他相當篤定的回答,他說陳詞晚上確實去找了他一趟,就在第二節晚自習,但陳詞全程的態度都相當正常,就是他最熟悉的樣子。

難不成隻有他自己覺得有問題?

既然如此,沙弗萊也隻能暫且按下心中疑惑,他提醒傅天河最近多注意一些。

傅天河表麵上嗯嗯地答應著,其實滿腦子都是今晚和陳詞的那個擁抱。

當時他太激動了,直接就抱了過去,結果回到體育館繼續訓練之後,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興奮。

他竟然抱了陳詞!抱了明確給他說過不喜歡和旁人身體接觸的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