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二星了?”沈晝問。
“嗯,”楚辭按照他說的,在門彆後的儲物櫃裡找到了裝被子的真空袋,拆開鋪在床上,道,“我剛才去找neo,她對我帶西澤爾回來很生氣,還罵我是蠢貨。”
沈晝憋著笑:“這是她罵人程度最輕的詞彙了,可見她也沒有很生氣,否則她一定問候你祖宗十八代。”
楚辭想了想,道:“有道理,可是她為什麼不願意見西澤爾?”
沈晝和他都沉默下來,因為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五年前楚辭拜托她去找西澤爾的時候她也無動於衷,並且不願意告訴他們其中的原因。
“初步定了下個星期三去霍姆勒,”楚辭換了個話題,“希望到時候有所收獲。”
通訊斷連,他打開了自動清潔係統,房間內一陣氣流飄蕩,機器嗡鳴,楚辭隻好暫時先退了出來。在走廊上徘徊了一會,他悄無聲息的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做賊似的閃身進去,躡手躡腳的貓到床邊去看西澤爾。
西澤爾側躺著的,背朝他,楚辭踮起腳也看不到他的臉頰,剛準備要繞過去,西澤爾忽然翻了個身。
楚辭以為他醒了,再定睛一看,西澤爾眼睛還閉著,隻是換了個姿勢。
見他確實睡著了,楚辭轉身想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蹲在床邊看了一會,忽然伸手輕輕摸了摸西澤爾的睫毛。
掃得手指癢癢的。
楚辭覺得好玩,又用手心去碰了碰,這樣看去就像是自己捂住了西澤爾的眼睛。
他剛要收手,明明睡熟的西澤爾卻忽然抬手扼住了他的手腕,楚辭猝不及防往前一跌,壓在了西澤爾的身上。
他貼著西澤爾的胸腔,隔著一層薄薄的被子,能感覺得他的心臟沉穩而有力的跳動。一隻胳膊落在他脊背上,除了心跳之外,還能感覺到西澤爾的胸腔微微震動,大概是他在笑。
楚辭用另一隻手撐起身體,板著臉道:“放開我,你為什麼要裝睡?”
“我看你玩的很開心,”西澤爾笑道,“不忍心打擾你”
楚辭抬起被他捏著的手腕。挑眉:“這就是你的‘不忍心打擾’?”
西澤爾悠悠然的放開了手,道:“是你不讓我好好睡覺。”
“你根本就沒睡著吧?”楚辭拆除他。
“睡著了。”
“耍賴。”
西澤爾又躺了回去,他身上被被子捂得暖融融的,楚辭覺得暖和,於是將手伸進了他的被子裡,捂了一會,他突然對西澤爾道:“你往那邊點。”
西澤爾不明所以,卻還是往旁邊挪了挪。
然後他就看到楚辭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用他讓出來的那一半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留個腦袋在外麵。
西澤爾:“……”
楚辭美滋滋的道:“好了,睡覺吧。”
說著還往他身邊拱了拱。
“你不是說這間屋子讓給我嗎?”西澤爾問。
楚辭理直氣壯:“這是我的房間,而且床這麼大,又不是睡不下兩個人。”
西澤爾無奈的起身:“那我去旁邊的房間。”
“不行,”楚辭抓著他的袖子,按住他的手,“你比較暖和,你走了就不暖和了。”
西澤爾挑眉:“原來你就把我當暖氣?”
“沒有沒有,”楚辭立即否認,“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睡。”
“我知道你不喜歡彆人碰,我不碰到你不就行了?”楚辭立刻鬆開手,為了證明自己剛才說的,還刻意的往旁邊挪了挪,“而且隔壁房間在除菌呢,暫時進不去,我就在這待一會,等到打掃好了我就回去。”
西澤爾歎了一聲,隻得道:“好。”
“躺回來躺回來。”縮在被窩裡的楚辭朝他勾了勾手指,像個狡黠的小狐狸,西澤爾覺得自己心甘情願的被誘惑,掀開被子躺了回去。
楚辭心滿意足的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大概是被窩裡確實很暖和,楚辭很快就睡著了,長長的頭發散得到處都是,有幾縷就落在西澤爾臉邊,他微微側過頭,臉頰輕輕的壓上去。他想,他其實並不怕癢,隻是有時候,心裡癢而已。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下雨,逐漸也彌漫起濛白的霧氣,遠望去一片朦朧,猶如夢境一般。
neo幽魂似的飄到隔壁小房間,剛要爬上床和小橘子一起睡覺,終端就顯示有通訊進來。
是沈晝。
她慢吞吞的打開防乾擾模式,道:“我要睡覺了。”
沈晝輕笑:“那我通訊的可真不是時候。”
neo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卻並未將通訊斷連。
“小林回去了,你不高興?”沈晝問道,“你前幾天不是還抱怨他不回去。”
“我隻想讓他一個人回來,”neo沉沉地道,“不想要彆人。”
“可是西澤爾是小林的哥哥。”沈晝溫和的道。
“不是,”neo低聲道,“他有妹妹。”
沈晝問道:“你不想見到他?”
neo沒有回答。
沈晝那邊的通訊沒有開防乾擾模式,他似乎在外麵,通訊屏幕搖晃不定,風聲雨聲一齊入耳,嘈雜不休。
“你乾什麼去?”
“趕在法院下班之前去做一個證據保全,”沈晝冒著雨衝進了車裡,“下周的案子就看這個證據了。”
neo失望的道:“你也不願意回來了。”
“我沒有,”沈晝的臉頰和額發都被淋濕,透明水珠逐漸凝聚,然後“吧嗒”一下落在他手背上,“等我忙完這個案子就回去。”
“回來也和小林一樣隻待幾天,”neo緊緊的皺著眉頭,“你還是會去聯邦。”
沈晝看向彆處,道:“你要不要來聯邦看看?我記得我們有一次許願,你說想來聯邦。”
“我不去。”neo冷聲拒絕,因為說得太急,她連氣息都有些不穩。
“不去就不去,這麼著急做什麼?”沈晝笑道,他的車子進入空間場,幾秒鐘之後又跳出來,甫一落地就聽見一道驚雷炸響,震天動地般,天穹之下灰雲翻湧,如晦風雨漫卷昏暗天光,一刹那仿佛末日降臨。
“北鬥星就這點不好,”沈晝歎道,“天氣說來就來,猛烈地嚇人。”
neo懨懨的道:“二星就不會。”
“你們為什麼都要去聯邦?”她問。
沈晝沉默了一下,輕聲道:“總有些事情必須要做……”
“不是必須要做,”neo尖銳的道,“隻是你想去做。”
“我想去做,就是最堅不可摧的理由了。”
neo直接斷掉了通訊,沈晝隻得看著看著空蕩蕩的通訊屏幕,長長歎了一聲。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他拿著文件袋快步走進了升降梯,米貞已經等在了大廳裡,她看見沈晝神情一振,語速飛快地道:“很好,我找了證據科的熟人,隻要今天這個保全完成,下周的案子我們必勝。”
等拿到證據保全的憑證,正好是法院下班的時間點,下午十七時三十分,外麵的雨卻越下越大,站在法院高高的台階上下望,雨流如注,大雨被風卷成一幕幕水晶帷幔,將世界都隔絕在雨幕背後。
“怎麼了?”米貞看著沈晝道,“心事重重的。”
“來的路上接了一個家裡人的通訊,”沈晝覺得自己被雨淋濕的衣服還是有些潮,卻無暇顧及,“她想讓我回去陪她。”
米貞笑著道:“等到下周的案子結束休個長假,回去陪她吧。”
兩人一起回到律所,走過前台時前台妹妹連聲叫道:“沈律,沈律這裡有你的包裹。”
沈晝倒回去說了聲“謝謝”,從前台妹妹手中接過來一個禮物盒。
“這又是哪個小姑娘送的?”米貞調笑道。
沈晝莞爾:“說不定是個炸彈。”
“你可真會開玩笑……”
沈晝拿著禮物盒去了更衣室,隔間裡很安靜,他拆開盒子,裡麵是一塊手表,而手表後蓋撬開,藏著一小顆輕粘合炸彈,這種東西在霧海隨處可見,可在這裡,卻費儘周折才從邊境運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