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謀都死了，這些小妖今後定不敢再尋仇，高抬貴手吧。”
敖丙一麵溫和相勸，一麵又瞥向跪著的一大片，“看到沒，這就是天上的哪吒太子，我的筋他都抽，何況你們呢？”
眾妖們：“……”
最後哪吒抽了他們幾十鞭，一個個皮開肉綻地跑路了。估計天池這邊，這些家夥都不敢再來。
尋仇的事情解決，我把一簍子螃蟹放入天池。龜丞相說帶我去吃頓好的，這意思就是要去城裡逛逛。
我自然是想去的，隻不過現在在給哪吒服役，能不能去還要他點頭。
哪吒煩躁道：“不準。”
“倒也不用這麼嚴厲，去去就回。這次有我在，不會出事的。你總不能阻礙外公看望外孫女吧。”像是料到了會這樣，敖丙走過來好言說著，還將手搭在了我的肩頭。
總覺得搭上來的一瞬間，背後涼颼颼的。
蓮梗把敖丙的手掌掰開，像是掃灰那樣給我拍了拍肩膀。我左右看了看，挪到龜丞相旁邊，挽起老人家的胳膊。
“哪吒太子，我就團聚一下，會回來的。”
花苞沒吭聲，敖丙依舊笑眯眯，我和龜丞相在中間，莫名感受到一股壓力。此情此景，竟是比被一群妖怪圍攻還要壓抑。
我不由得鬆開挽住龜丞相的雙臂，慢慢地彎腰蹲身。
“你做什麼？”
突然，一花一龍一龜都看向我，異口同聲了。
蹲著的我一呆，老實道：“臥沙。”
敖丙：“……噗，可你現在是人啊。”
“哦，哦，我忘了切換。”
說著，我就變回了烏龜，在龜丞相腳邊刨坑，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哪吒無語了一陣，像是想抽我，又無從下手，最終冷了語調。
“蠢龜彆臥沙了，愛去就去。”
我當即跳起來，抖動殼子上的沙，左手勾著龜丞相，右手拉起敖丙的袖子，飛快跑路。
“喂！你個小混蛋！”
後麵還傳來哪吒的聲音，我隻以為他是反悔了，跑得更快，甚至讓龜丞相騰雲。
坐在了雲堆上，我才換回人樣，感到鬆口氣。
敖丙也盤腿一坐，看我這緊張的樣子，調侃道：“有這麼怕麼？”
你都被扒皮抽筋了，你居然不怕？
麵對這個問題，我很是誠懇地點頭，“怕。”
“都待一起十多年，我以為關係會好一些。”
“敖丙太子，我隻是哪吒太子的狗腿子，伺候他的雜役，一個寵物，哪裡來的關係好。你沒看到，剛剛他發火，我完全不敢吭聲的。”
“總有不一樣的地方。”
輕聲反駁，敖丙支起腿。少年舉手投足間一派貴氣雅致，他就算罵街，可能都是賞心悅目的。
“小龜，李哪吒很緊張你。”
我有點懷疑，“真的？”
龜丞相將雙手攏在袖子裡，端正地說：“霸道小子嘛，自己的東西不允許彆人動。不用太往心裡去，你出事了，我們都很著急。”
這倒也是，我一向不會想太多。
靈山是很大的，我隻對哪吒周圍熟悉。出了那片山，龜丞相就問了附近的土地公，這才找到了頗為繁華的城鎮。
敖丙請客，我大吃特吃，就當改善夥食。
我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回答他倆的問題。這些年吃得好不好，睡得怎麼樣，哪吒有沒有為難我之類的。
龜丞相的問題就是家人長輩最普通的問題，但飽含著濃濃的關愛。
對於我的人形看法，他和敖丙不一樣，龜丞相特彆滿意。老人家揉著我的圓頭圓腦，說特彆福氣，一看就是福澤深厚的。
“外公，我一定會很有福氣吧。”
“當然了，我的小龜龜。”
這樣的龜丞相，真的讓我想到了自己原本世界的外公。他們都希望我過得好。
把玩著酒杯，看著兩個烏龜傳遞祖孫情，敖丙搖頭，麵上溫和又無奈。
少年眸光一轉，又勾起笑，不死心道：“哎，微調吧，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默默地往龜丞相旁邊躲，小聲告狀，“外公，敖丙太子一直要我整容。”
“乖，太子眼光特彆好，經他點化的女妖都很漂亮的。”先是誇了小主人一通，龜丞相又客氣委婉地推辭，“隻是你若不願，保持原樣就最好。太子，原汁原味有時候也彆有一番風味的。”
“龜丞相就彆忽悠我了。”早看出來老龜向著我，敖丙一針見血地問道，“如果是李哪吒讓你調整容貌呢？”
不得不說敖丙看起來溫潤，有時候說話也挺紮心，與他交往的舒適度全在他地掌控中。
儘管現在被他有意為難，這麵目也不覺得討厭，可能是氣息太平和了，不會像哪吒那樣激起彆人的自我防禦機製。
我認真思考了一番，咽下口中的雞腿，“如果像哪吒太子那樣逼迫我改樣貌，我會改。”
敖丙：“看來是我不夠凶。”
我：“可是，哪吒太子不在意這個。”
敖丙：“……”
聽到我後麵補充的這句，少年眼睫一顫，抬眸多看我幾眼。
“怎麼說呢，他沒有像敖丙太子這樣在乎容貌。可能我是醜八怪，他也不會說什麼。”
敖丙停頓一會兒，不由得笑出聲，麵龐上劃過一絲悵然。
“這一點，倒是我比不過他了。罷了罷了，打又打不過。”
怎麼忽然就對比上了，我不理解敖丙的腦回路。還想去抓盤子裡的雞腿，龜丞相拍了我後腦勺一下，衝我努努嘴。
這是讓我安慰對方？
我拿起雞腿，坐到敖丙身邊，也不敢讓油手蹭到他，很規矩地遞過去腿子，說道：“太子，你又溫柔又會說話，和你在一起很舒適，你有自己的優點。你剛剛什麼都沒吃，吃個雞腿吧。”
敖丙：“……不了，你自己吃。”
我：“好的。”
龜丞相看我這安慰方法，不由得捂住了臉。
出來一個下午，傍晚時回去。
我打包了很多吃的，還有一壇子果酒。看我高高興興回來，靜悄悄的天池又熱鬨起來，小鮮從水麵一躍而起。
她以魚的姿態上岸，我連忙捧起她，“你不要命啦。”
小鮮掙紮扳動：“快！幫我要個龍太子的簽名！”
一聽到是找自己的，又是嬌滴滴的女孩子聲音，興致缺缺的敖丙頓時來了精神。
小鮮從水底頂了塊圓潤扁圓的石頭上來，讓敖丙用劍劃了自己的名，這就是古早地追星嗎。
龍和魚去一旁聯絡感情，我居然還聽到他在點播小鮮化形的事情。是有多執著整容啊，內心腹誹，我才發現哪吒根本不出聲，他學我裝死。
龜丞相擼過胡須，對我使眼色，我上前幾步，“哪吒太子，我們回來了。”
過了半晌，夜風吹過，響起少年一聲不情不願的輕哼。
怎麼回事，好端端又來脾氣了？走的時候……哦，我好像是忽視了什麼。
“那個，白天走的時候，哪吒太子好像說了什麼，我、我沒聽清楚。”
“你是沒聽清嗎？我看你跑得很快，迫不及待想和泥鰍、老烏龜去玩，連我的藕人都不帶。”
啊，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
我沒法抵賴，擺出沉痛的表情，“我怕自己慢了，你又不準我團聚了。”
“是啊，畢竟我是錙銖必較、凶悍野蠻的惡鬼。”
“……”自我定位好清晰呢。
我剛這麼想，一條蓮梗作勢要抽過來，我下意識地閉眼縮脖子。冷風止住，根莖在我鼻尖前停住了。
慢慢睜開眼，我看到敖丙捉住了蓮梗，他什麼時候移動過來的。
敖丙勸道：“小龜現在可是白嫩嫩的女子，你這一鞭子下來，她受不住。”
哪吒：“有你什麼事？”
我打算變回烏龜的樣子，讓哪吒撒撒氣。敖丙卻擋住了我的變化，對著我搖頭。
氣氛凝固，一旁的龜丞相也不太敢插手。這，這讓我如何是好。
“人的樣子抽不得，烏龜的樣子你是不是就不管了。”哪吒嗤笑一聲，收了蓮梗，故意這麼說著。
敖丙：“原形挨兩下沒事的。”
我：“……”喂！
哪吒一鞭抽在了水中，嘩啦一聲，氣勢驚人，那一片的蓮葉都碎裂。
“你們既然都探完親了，還不快滾。”
聽他這麼說，龜丞相剛想張嘴，敖丙從容開口，“彆急著趕人呀，我還有件事想做。”
我馬上護著臉，朝著花苞那邊靠過去，“我不整容哦！”
看我靠過去，哪吒有點懵，但也順勢用蓮葉擋住了我，然後開噴，“你給我的龜整容，要不要我給你整容？”
“……好吧，不整容。”
果然，你真的還不死心啊！
敖丙眨眨眼，語調輕快，“那我教小龜幾招禦水術，以後也好自保。”
這下我不躲了，又想回到那邊。不過哪吒鎖著我，一時沒能動彈，我隻好原地點頭：“這個我願意，教練我想學。”
哪吒用蓮葉輕拍我腦袋一下：“你這蠢龜怎麼還牆頭草？”
“啊？我沒有，我就是想學點技術好保命。”這句話我發自肺腑。
對麵的敖丙淺笑，“若是李哪吒你方便，你也可以教，技多不壓身是不是。”
哪吒發出磨牙的聲音，“教，怎麼不教，以後教她抽龍筋。”
我和敖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