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來，對麵的幾條變了臉色，一時舉棋不定，不敢冒然進攻。
不明就裡的朱天沐看看我，又看看天上的哪吒，她曉得是救兵，立即說道，“二位大神！這四條惡蛟作惡多端，他們的大哥在我幼時吃掉我娘親！敖丙太子隻是為我報仇，才除掉了那害蟲。”
我也被當成大神？看來剛剛的救場，我也有點酷。
這下前因後果就明白了，敖丙斬殺了惡蛟的老大，這些小弟最終決定推翻敖丙，趁他病要他命。
“既然是哪吒太子，那不應該是敖丙的仇人嗎？我們早就看不慣龍宮那幫家夥了。我們拚命修煉，終有一日也能化龍，何必看他臉色。殺了我們大哥，就要償命！”
還是那頭白蛟率先發話，甚至還慫恿上了。
哪吒居然順勢點點頭，“確實，我和這條泥鰍沒交情的。”
我：“……”
根本不清楚哪吒秉性的朱天沐一臉驚呆，她趕緊護著敖丙，焦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救兵嗎？”
“天沐，我這一身舊傷，還是拜他所賜，他以前還扒我皮抽我筋，那時候可疼了。”
萬萬沒想到，敖丙居然還能趁機撒個嬌，做出柔弱狀地往地上一趟，朱天沐趕緊去給他膝枕。
我是下巴都要驚脫臼。之前敖丙可沒有主動提被刮的事情，現在居然拿出來博同情，比我還能屈能伸？
這幾條蛟麵露喜色，以為哪吒要反水了，誰知大神懶洋洋地往我頭上一指。
“泥鰍和我沒關係，但這隻烏龜是我養的，傷她就是打我臉，你們的筋夠不夠做盤菜？”
四蛟：“……”怎麼看這個龜都是水族的，和你有毛線關係。
“怕你啊！李哪吒！你不也死過一回了，你有什麼可豪橫的！靠老子的狗東西，你爹要不是李天王，你還能複活？死鬼就下地獄去，彆來爺爺麵前逞凶！”
忍無可忍，白蛟暴脾氣地罵道。
雷點都踩完了，哪吒笑得越來越燦爛。
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有敖丙被扒皮的前車之鑒，蛟龍們還一點都不犯怵，甚至覺得可以以多勝少。
我回頭招呼道：“我們趕緊跑。”
“不用管那個神仙了嗎？”朱天沐驚訝。
“他能贏。”
我背起敖丙，拉著朱天沐騰雲開溜，給哪吒留出屠蛟的場地。
把這兩人送到了朱天沐的家中，我留下一道結界，又要回去山穀。朱天沐立即叫住我，“仙子留步。”
“我不是神仙，是個烏龜精，就是伺候敖丙太子的侍女。”要是這倆真的交往了，我還得叫朱天沐一聲太子妃？
“小龜姐姐，能不能勞煩你照顧敖丙，我想去找我爹。我怕他出事，他早晨出海捕魚了。”
我趕緊將她摁回去，“我找人，你救龍，這才是分工明確。這裡是救治的內丹，你混著水喂，喂不下去，就嘴對嘴。”
朱天沐一臉懵逼：“啊？”
說完也不給她反應，我飛快跑出去，敖丙我就幫你到這了。
飛奔至海岸，將這一片適合捕魚的海域尋了遍，還真看到了挽著褲腳，戴著鬥笠拉漁網的大伯。
朱大伯並沒有受傷，看來那群惡蛟就是想以此為契機，把敖丙乾掉，吃了龍心，就能功力大增。說得好聽是為大哥報仇，其實還是為了利益。
我如此這般地與朱大伯解釋一番。
由於敖丙早就坦誠身份的關係，朱大伯身為一介凡人，聽到這神仙打架的事情，都不那麼震驚了，隻關心女兒有沒有事。
幫著他收了漁網，拴好漁船，我又將他送回家中自己的房間。
“我想看看我女兒。”
“慢著朱大伯，朱姑娘在照顧敖丙太子。”看我眼色，懂點事。
朱大伯眨眨眼，又老實巴交地坐回椅子上。如此安頓好大家，我又準備走，朱大伯叫著。
“大仙你又去哪？”
“我去找真正的大神。”
哪吒的戰力不用擔心，可我想到他以前散架的事，還是沒法在這裡乾等。
走出房間我就要起飛，結果腳踝被什麼東西纏住。轉瞬，我一頭撞上充滿花香的胸膛，我睜眼一看，驚喜道：“哪吒太子！”
混天綾從我腿上撤開，趴回少年臂膀，他笑道：“這麼高興？急著給我奔喪？”
“……”
“不是的，我怕你散架了。”
“還不是想著我會死？帶著敖丙跑的時候，挺快麼。”
“我跑是想安頓大家，也怕耽誤你打架。”
訕笑一聲，我觀他一身乾淨整潔，想來是擊退那幾條惡蛟了。沒想到哪吒手裡還拎著布袋，一股腥味飄來。
剛剛被他蓮香壓製，都沒嗅到這腥氣。
“是蛟心。”哪吒淡淡道。
我驚愕，所以那幾條是上西天了吧，我還以為他隻會扒一條。
“給你燉了喝。”
“謝過哪吒太子美意，我不用了。”
一想到先前還在和我飆垃圾話的白蛟被宰被挖心，我不會覺得憐憫，但著實也吃不下他的心肝。
或許加點孜然，用現代手法烹飪。不，這不是重點，有神智的生物我都吃不下。
看我一臉抗拒，哪吒抓住我的下巴，威脅道：“吃不吃？”
“打死不吃。”我抿著嘴，滿臉都是拒絕。
“你都能吃我，怎麼不能吃蛟心？”
“……這不一樣吧。”
“哪裡不一樣。”
“我又不是挖你心吃，總之蔬菜不一樣。”
算我雙標，我不能接受肉類的這種。
把我下巴都捏紅了，哪吒鬆開手，擰起眉梢，罵道：“不識好歹，小混蛋。”
“也彆浪費了，不如燉給敖丙太子補身體？”
“……”
哪吒眼神一冷，壓下眼睫，“你還真是忠心耿耿。”
“咳，我是覺得不能浪費哪吒太子的善心。”
“……”
衝他尷尬地笑一笑，我小心地接過他手裡的袋子，轉身去了灶房。我回頭去看向哪吒，“能不能，給點蓮藕蓮子？”
“你還要配菜是吧！”
“……”我又像個縮頭烏龜不吭聲了。
哪吒惱怒地丟出一截蓮藕。
大概半個時辰，我熬了很補的湯，哪吒抱著雙臂靠在門外，看到我端湯出來。
“要不，哪吒太子給這菜取個名字？”
“要不，把你加進去燉了，一起給敖丙補了？”
“……”
多說多錯，他還氣呼呼的。
我把湯端了進去，叮囑朱天沐喂給敖丙，然後就拉著哪吒的紅綾，指著屋頂。
哪吒想了一會兒，明白了我的意思，勾住我的肩膀，往自己這邊一扯，沉沉地壓上來。
“你想偷窺？”
“噓，我這叫戰術了解，是把握局勢。”
“……”懶得理睬我，哪吒道：“這對凡人父女怎麼回事。”
“敖丙太子心悅朱姑娘，我幫忙呢。好幾年了，也不知道成了沒有。”
“要你操心啊，他那麼沒用。”
還是把哪吒哄到屋頂上了，打了個洞偷看，到時候再修補。事實上也隻有我在鬼鬼祟祟，少年盤腿坐在旁邊，一臉不耐煩。
我瞧見敖丙捧著一大碗蛟心湯在喝，這和我想象中朱天沐喂他的情況不一樣，現場有點滑稽。
因為許久沒前排吃瓜，都不知道這倆的進展，這般看起來，好像敖丙還沒推動感情線。
可是觀望朱天沐的眼神，她不是無動於衷的。我甚至毫不懷疑，如果當時哪吒沒有趕過去，她是能陪著敖丙一起死的。
但如果她本來就是重情重義的人，就算能一起死，也不代表就是愛，也有可能是夠義氣。
袖子被拽了拽，我小聲道：“彆吵。”
過了會，後背壓上重量，我驚得頭皮發麻，“哪吒太子，你再壓，房頂要破了。”
“你為什麼要看泥鰍這種事。”
“我是他的軍師，自然要關心。”
“我走了。”
“哎？”
聽到他不樂意地說著，背上重量消失，我下意識反手抓住哪吒手臂。他頓住，黑漆漆的眼中掠過一絲光亮，有些詫異地看我。
“哪吒太子，要是不忙，讓我們準備好酒好菜謝謝你，好不好？這次多虧了你。”
“……還挺有禮數麼。”
“我一直都挺知恩圖報的。”
他順勢又坐下來了，我笑笑，繼續偷窺。
這一次觀看，我明顯察覺出了不同尋常的氣氛，並且聽到朱天沐下定決心又帶著點輕顫的嗓音。
她好似經過了慎重決定。
“我們還是彆見麵了，我想過了，我們不合適，我也不想做什麼神仙。隻想和爹捕魚，過簡單日子。”
“這幾年，謝謝敖丙太子地照拂，謝謝你救我父女性命，謝謝你為我娘報仇。這等大恩無以為報，若有來世，一定當牛做馬。今後我也會年年為你祈禱奉香，做龍王虔誠的子民。”
說著，少女跪了下去。
靠在床上的敖丙並沒有太過激動，像是預料到了這種局麵。
他蒼白的麵色浮現慘淡的笑意，卻若有似無地看了眼房頂，我嚇得縮頭，差點撞到旁邊的哪吒。
屋內傳來敖丙溫和的聲音，他沒有生氣，連一點怒意都沒有表現出來。
“一點也沒有喜歡過我嗎？”
“有過，但……”
“我明白了，這幾年我也很高興，不用覺得愧疚。”
朱天沐的眼眶紅了，再不做聲。這個讓人心肝脾肺腎抽抽的場麵，我需要一顆速效救心丸。
感覺少女雖然有過動心，但不足以支撐朱天沐去麵對和敖丙在一起的種種問題。
我是覺得沒什麼，畢竟先死的是自己，談一場不錯的戀愛，然後走向終點。反正活很久的是敖丙，自己不虧吧。
我的瓜養了年，砸了個粉碎。作為助攻，我也失敗了，哎。
情之一字，難。
這要是換了哪吒告白失敗，會不會當場掀桌呢？
我瞄了眼身旁不好惹的主，他斜眼看過來，用口型一字一頓地念著：“看、個、屁？”
算了，他根本不會談戀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