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意識到見到的發財是二郎神的哮天犬時,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
詭異的是，在場除了坐在我身旁搖尾巴表示快樂的發財，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
哪吒本來在嘲笑楊戩, 現在磨牙切齒地盯著狗，原本的狗主人也是一臉不可捉摸地瞧著狗, 我也是一臉失落悲傷地望著狗子。
身處修羅場中心，卻絲毫不懼, 不愧是哮天犬。
縱然內心滴血, 我還是不能霸占二郎神的狗。愛不釋手地又揉了發財幾下，想著以後摸不到了，我更是揉得情深似海。
“你行了，摸兩下夠了。”
哪吒過來拽住我手腕，將我往旁邊拖，發財當即齜牙威懾，躍躍欲試地想要咬。
混天綾從他臂彎滑出逗狗, 惹得發財左右橫跳，就是過不來我這邊。
我本是想叫住發財, 可又底氣不足，飛快看了眼一旁的楊戩。
“哮天，坐下。”
哮天犬並沒有聽話, 繼續和紅綾大戰三百回合。這讓高冷的酷哥顯得有些沒麵子，我在想著, 是交給楊戩訓狗，還是我從旁輔助？
畢竟哮天犬看起來都不認識楊戩，估計是上次傷到腦袋失憶了。
雖然沒理睬主子，但哮天犬對楊戩的好感度是非常高的。它就隻是本能地排斥哪吒。
先前我都需要特意交代，哮天犬才會讓猴群、精怪進入家門, 哪吒直接落在院內就被它狂吠，楊戩卻沒被針對。
眼看混天綾要把狗子給捆成粽子，我揪著哪吒腰帶上的絲絛，小聲勸道：“哪吒太子，彆逗發財了。”
“什麼？你叫這笨狗什麼？”
“發財，我撿來的時候以為是野生的狗，就自己養了，取了名字。”
“哈哈哈哈，笨蛋取的什麼土鱉名字，以後定要拿來笑他三百年。”
“……”
一罵罵兩個，難怪狗都嫌。
倏地，一陣疾風掠過脖子，哪吒竟是摘掉我胸前的龍鱗項鏈，朝著天邊一丟。
龍鱗沾有我的氣息，東西丟了，哮天犬再不和混天綾糾纏，調頭就去追，像是一種本能地尋回。
楊戩從始至終都是看著，酷得讓人流淚，他好像很放心自己的狗。
哪吒拍拍我的肩膀，憋著笑意，“放心，發財會給你找回來的。”他已經跟著我喊發財了。
就算懶得招待哪吒，也得招待二郎神，我將兩人引進屋內，自己去灶房找吃食。
去年在灶房的下麵挖了兩間地下室，一間存不易腐壞的糧食和金銀財寶，一間存放夏日的冰塊。
我雖會禦水，但不太會凝冰，每年冬天都會存冰進來。
取冰塊的時候磕到了手臂，撞出一小塊淤青，我也沒在意。拿了自製的冰牛奶和冰鎮水果乳糕，又放了幾塊冰球在果酒中，我把這些瞎捉摸的甜品端去堂屋。
楊戩垂眸看一眼冒著冷氣的食物，我便一本正經地介紹了一番。都是用的新鮮羊奶做的，淋在乳麵上的有桃乾、蓮子、山楂碎和梅子。
哪吒本來在研究吃的，視線一轉，瞧我指著點心的手，將我的袖子往上一撩，露出磕碰到的淤青。
他問道，“怎麼回事，剛剛還沒有。”
好敏銳的觀察力，我縮回手，說：“取冰的時候磕到的，不礙事。”
“你好粗心。”
還說我不注意，自己還不是受傷。一張圓桌，我看著兩個大神左右坐著，也就隻能往中間落座。
楊戩用手敲敲桌麵，“解釋。”
我以為是和我說的，剛要開口，哪吒卻先說了。
原來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哪吒，他和楊戩去降妖，但兩個人戰術不同，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各自收拾一邊。
打開心了的哪吒忘記了李靖殷勤地叮囑，一個人衝進了大妖的巢穴，在彆人的地盤上鬨得腥風血雨。回來就落得個重傷，他還想下界來玩，於是被玲瓏寶塔鎮住，強行在家休息。
他在雲樓宮的前幾天是真沒體力反抗，後麵幾天就不老實了。
正巧楊戩來找李靖議事，哮天犬無聊在附近轉悠，碰到了準備偷偷下界的哪吒。
因為上次合作降妖的事情，哮天犬早就看不慣哪吒，正好找到機會拿他錯處，而花和狗又都暴躁，三句話說不到就開乾。
纏鬥中，哪吒不小心用乾坤圈打到狗子，原本以為隻是打暈，就想丟在走廊，反正會有仙丁發現。
哪吒打了哮天就跑，結果在路上被散步的太上老君和太乙救苦天尊給瞧見，一通教育把他勸回家來。
而本該倒在院子裡的哮天犬不見了，楊戩商量完事，丟了狗，又去找哪吒問。
一時間雲樓宮熱鬨得很，大概就是我送點心的時間段。
為了搞清楚狗哪裡去了，一行人去了玉帝那裡。調查一番後，發現是哮天犬被砸失憶，自己跑了下界，和一群妖怪打了一路，受傷落在東海仙島上。
沒錯，最後很有緣分地倒在了我家門前。
哪吒沒什麼歉意地說完，我和楊戩都默默地看著他。
“可是發財、哮天犬被砸腦袋，也沒變傻，他很聰慧能乾，簡直是夢中情狗。”我為狗子代言，認真地點評。
楊戩對於我的評價很滿意，但哪吒對我的評價很意外。
他一把揪住我的辮子，我身體偏向少年那邊，迎麵對上他琉璃似的紅眸。
“你和發財相處得很好？”
“是的。”
“倒也難怪，他失憶變了性子，雖然不傻，卻沒了戾氣。所以你才敢撿敢養，他可不是什麼溫順乖狗狗，會吃烏龜的。”
我露出意外之色，並且下意識地抵觸這個說法。
“就知道你不信我的話，你總覺得我欺負你。”
“……”
哪吒冷嘲著，撚起碗中的櫻桃嘎嘣一咬。我觀他這神色，隻覺得後背涼颼颼。
對於我和哪吒之間的情況，楊戩可不是敖丙，不會主動調和，他全程高冷，惜字如金。
“汪！”
在這略顯沉悶的氛圍中，哮天的聲音傳來，我登時站起。
叼著龍鱗項鏈回來的哮天把東西放我掌心，然後順勢一躺，露出肚皮來，想要我揉它。
“汪唔~”
大狗撒嬌，勾魂奪命。
我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狂揉猛吸，但楊戩在，我根本不敢。
酷哥眉梢一揚，看著在地上滾來滾去，又咬我裙角的狗，陷入了沉思。
大概我不誇一誇摸一摸，哮天犬就能這樣一直打滾不起來。
“真君，我可以摸摸哮天犬嗎。”
酷哥淡淡道：“不是發財麼。”
“……大神莫怪，我要是知道是你的狗，我怎麼也不敢據為己有，還亂取名字。”
哪吒托腮，附和著道：“就是啊，她要見到平時的臭狗，根本不敢撿。”
楊戩瞧出我的膽子不是特彆大，沒有解釋太多，隻一針見血地說：“從哮天記事起，就不會這樣打滾，他吃魔吞妖，凶狠好鬥。”
一些濾鏡碎裂。
原主人都這麼說了，看來哮天犬真正的性格並不是這麼可愛的。
耳朵聽到的是惡犬，眼裡看到的是萌狗，我實在難以將二者聯係起來。
還抱著一點希望，我問：“請問真君，哮天平常是怎樣的？”
哪吒搶答：“一頓能吃八個小烏龜，滿口狂話，胸大無腦。”
楊戩：“……”
不是吧！
我乖巧體貼、驍勇善戰的夢中情狗，隻是哪吒用乾坤圈敲出來的幻象。等到他恢複記憶，就是我最不擅長應付的凶悍性格。
造孽啊，我怎麼總遇見這種強勢的家夥。暗戳戳地想讓哮天犬永遠貼心可愛下去，但這不現實，那不是原本的他。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就剝奪他的本性。
一種當場“失戀”的感覺，好比當初對敖丙動心一秒，然後馬上封心鎖愛。
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廢了下去，在我腳邊打滾的哮天感受到我的心情，低低叫了一聲，趴在我的腳背上。
一個念頭閃過，我熱切地看向酷哥，厚起臉皮問道：“真君，哮天犬可有配對？”
楊戩一怔，搖頭，三言兩語就表明，說他這狗弟弟沒有婚配，性子太躁，平時連個看對眼的小仙女都沒有。
我正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又聽到楊戩聲色冷淡地反問。
“你喜歡哮天？”
我點點頭，失憶後的性格，簡直人見人愛。
哪吒警惕地說：“我覺得你倆有誤會。”
楊戩：“有何誤會？難道唐小龜不是想與哮天婚配？”
我：“啊？”
看我一臉呆滯，哪吒從緊張變成了拍桌大笑。隻有楊戩一個人沉浸在給狗弟弟找配對的家長心態中。
千言萬語，都被話少的酷哥總結為，“哮天，很好。”
怎麼就拉郎配了，楊戩真的誤會了我的意圖，我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剛剛問有沒有對象，是想知道哮天犬有沒有後代，能不能分我一隻，我會儘心儘力去養的。對不起，我的要求太過分了。”
“既然想要小狗，你與他，也能生。”
楊戩這番話炸的我舌頭打結，一句話都說不出，頭皮陣陣發麻，可是轉念一想，也不是不行啊，在這西遊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問題是，我是真心把哮天當成家人一樣的寵物犬去看的，他也沒有露出過人形，我從未想過和哮天談戀愛。而楊戩是當做兄弟來看待，所以他會有把哮天與我配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