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上門檻，拿過他手中的耳環。
指尖擦過少年的手背，他瑟縮著將手握緊，有些局促地垂落在身側。
靠得這麼近，又嗅到屬於他的香氣，我不由得吸了一口。
“你乾嘛？”他有些受驚地捂著後脖子，倉促地遠離我身旁。平時囂張的樣子與現在完全兩個樣。
這弄得我也有些窘迫，慌忙解釋，“對不住，哪吒太子太香了，就吸了一下氣息。”
“你被發財傳染了是不是。”
“……”
“你平日裡就是這麼招猴逗狗的，對不對？”
“呃……”
從某種層麵來講，他還真沒說錯。
左一個是不是，又一個對不對，被他這般輕描淡寫地反問，我反倒很不好意思。
不再辯駁什麼，我老實地將他原本的翡翠耳扣拿下。一手托著哪吒的耳垂，一手輕慢地將我送他的耳環穿過那細小的耳洞。
這麼一看，他居然有六個耳洞，什麼狂野少年。
給他戴好以後，我從門檻上跳下，他垂眸不知道看著哪裡。
我用法術凝出一麵水鏡給他照著，哪吒的目光投來，抬手撥弄著耳飾的流蘇，看樣子，似乎還挺滿意的。
“那死泥鰍去找你，怎麼和你說的？”
哪吒忽然問這話。
“沒說什麼，就是讓我來這裡找你，陪陪你。”
“真的？你雖不怎麼騙人，但說話會挑著說。”
又被他看穿了，我歎口氣，不過和哪吒也是很熟了，所以我很隨意地說道：“朋友不高興，親親他就能好嗎？他說讓我親親你。”
“呃？”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話題，哪吒的眼睛瞪大，一副詫異的模樣。
所以說，這完全就是敖丙自己的主意，我和哪吒都是他的拉郎配小玩具。
“雖然我和敖丙太子的觀點不太符合，但我覺得這個朋友生氣，去親一親的想法比較荒唐，同性就算了，異性如何做。”
“為什麼？”
我望進這雙清澈的眼神，他確實不太懂，就是憑著一種本能喜好來選擇。
仔細回想，我和哪吒在一起玩，我倆之間的分寸並不是拿捏得很好。雖然敖丙以前會捏我耳朵，做一些輕浮的舉動，但更多是停留在表麵，我也有拒絕的權利，更會警惕。
但是換做哪吒，他時常對我動手動腳，我也沒怎麼在意。倒不是他手腳不乾淨，就是手賤那樣，從盤殼子到牽手、拽我胳膊、搭我肩膀、摟我腰……
想到這裡，我不禁扶額，無意間做了很多和他親密的舉動。
因為哪吒不像敖丙那樣，有摻雜男女情分的意思，所以在平日的相處中，我都沒怎麼和他保持這種距離。
想到這裡，我有些沒底氣地說，“男女交友，也是要有分寸的，我和哪吒太子卻是有些超過了。”
哪吒：“什麼分寸。”
看他一臉疑惑，我學著他曾經的模樣，笑著說，“開玩笑的，哪吒太子想怎樣便怎樣，反正你很強，就算你沒分寸，弱勢的那方也沒辦法。”
“可是你不喜歡那麼強勢的，我有克製。”
他有些急地解釋，甚至忘記用驕傲的一麵來武裝自己。我意外地抬眸看他，耳環的微光晃過我的眼底，連帶著眼睛裡的少年也熠熠生輝。
“你難道沒感覺到，我對你收斂很多？”
“有的。不然上次在我的空墳那裡，你就該吊起我打了。”麵對他急切地追問，我下意識地回應。
“要不要試一試。”
“什麼？”聽到這突兀的問話，我心口一蹦。
“親一下試試，也許泥鰍比你和我都要清楚。或許你親我，我的確就不生氣了。”
“……”這不對吧。
他的腦回路到底在想什麼哦？
我剛剛甚至以為，哪吒想和我試著交往，搞得我嚇一跳。可是他說親親，也很奇怪。
敖丙先前作勢要親，我就會防備，抗拒這種行為。可哪吒說親，我為什麼還有種他心思單純的感覺。
轉念一想，哪吒是沒這個概念，就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吧。以前是想交朋友，難道現在被敖丙忽悠的，想要有女朋友了？
少年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他反應過來後，有些惱地捂著嘴，但再擋也沒用了，索性直白說道。
“你親我一下，看看我會不會消氣。”
“哪吒太子在玩什麼新遊戲，這樣不好。你忽然崇拜敖丙太子的作風了嗎？”
“我哪有崇拜！隻是覺得，他的一些話也不全是放屁。”
這麼嫌棄敖丙，乾嘛還要在生氣的時候把人從東海搶過去，又對著人家大肆發牢騷。
不過哪吒這行為也不是一兩天了，他作為朋友很強勢霸道，但護犢子的功力也是一流的。有利有弊吧。
既然能好好溝通，我也就陪著他瞎鬨，老氣橫秋地瞧著一副小孩心態的他，怎麼什麼都想試試呢。
“親親這種事，在我那個世界，朋友之間發生的比較少。再說，我沒有要好的異性朋友，更不會在對方生氣的時候，用親的方式去哄人。”
“不會嗎？”
“不會的，而且你想想看，朋友那麼多，難免有摩擦。今天親這個，明天親那個，這像什麼話。如果我們三個吵架，我親你，敖丙太子親你又親我，最後你又親回我和他？”
我言辭鑿鑿地這麼形容，把哪吒都嚇唬精神了，他嫌棄地撇嘴。
他篤定道：“不行，不能隨便親。”
“對吧，你不要被敖丙太子忽悠到。我先前都差點被他繞住，真以為親親你，你就不生氣了。”
“……”
他呆住，眨眨眼，俊美的麵龐上浮現出一種我難以辨彆的複雜情緒。
“唐小龜，可以不和泥鰍試，但我倆能偷偷試一試。”
偷偷？
我呆滯地看著哪吒的表情，他略微歪頭，專注又期待地看著我。這雙紫色的桃花眼，現在看來格外情深義重。
是我的錯覺嗎？
還不等我有反應，下巴被他扣住，哪吒彎腰壓下。
眼前的日光被他的身影遮擋，我呼吸一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捏住裙邊。
這這這？推開？還是讓他試試？也許他試了就不會好奇了？
蓮香侵入口鼻，少年的薄唇即將壓上來時，他猛地撇開臉頰。我也是嚇得不敢動，他看起來像是下了好大決心，卻依然沒能做到。
在這臨時變卦中，哪吒為自己的猶豫感到懊惱。沒能親上嘴巴，他便像不能吃虧那般，抓起我的手腕，飛快地親了親手背的肌膚。
總歸是要親一親的，親哪裡不都一樣？
皮膚感受到他溫潤柔軟的唇，我從全身僵硬到渾身發熱，隻隔了短短幾秒。
他就像是在我手背點了一把火，一路燒到我心口。
“嘖，不就是這麼回事麼，也沒什麼特殊的，我回去了。”
小聲地抱怨完，哪吒一張臉都紅了。
他看也不看我，丟開我的手，立即向著屋簷飛掠，身形快如遊隼，三兩下就消失在我麵前。
少年留下我一人在這偏門處發芽，自己跑得無影無蹤。
而且，他剛剛跑的時候，好像發色都從銀色變成了桃花那樣的粉紅色，粉得我少女心和捉弄的心思都起伏了。
這算是落荒而逃？怎麼回事，我還要不要去找他？
想了一會兒想不通，潛意識覺得，這會兒不用去找他，最好是回家去。
打定主意不去找了，我去往南天門。
路上，我看著被他蜻蜓點水吻過的手背，情不自禁地搓了搓這塊皮膚。
好像是有點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