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喝酒睡了兩天之後, 哪吒又在池塘裡泡了一天。叫他吃飯也不吃，就在裡麵待著。
不過我也擔心他開裂的程度，隻是抱一抱就能情緒激動到裂開。真答應他了, 以後總不能時刻炸一炸吧。
想到這裡，我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至少，以後答應他了，親熱的行為是少不了的吧。總是這樣炸一炸，會擔心他身體受不住。
夜裡，我又去池塘看他，將手觸在水中, 摸了摸蓮葉的葉麵。指腹輕輕拂過，感受著葉脈的走向，還有這細微的毛刺。
“哪吒太子, 你今晚要在這裡過夜嗎？你黏合好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請藥王？我有點擔心。”
我摸的隻是普通的蓮葉, 並不是哪吒的身體部分。
他現在這副易碎模樣, 我可不敢亂來，生怕他像一千塊打散的拚圖, 再也湊不完整。
有微風拂過這些花與葉，過的片刻，有了動靜。
“唐小龜，你怎麼忽然這麼關心我。”
某人悶悶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警惕中有著疑惑，仿佛我是被什麼附身了似的。就像我總覺得他急躁暴戾, 哪吒看我也是帶了些固定模式，認為我就應該要苛待他一些。
現在這般噓寒問暖，就是一個不正常的訊號。
他可敏感著呢。
“關心你，不好嗎？”我學著他以前的話, 這樣反問回去。
“當然好了，隻是有些好過頭，感覺不真實。”
“你該不會希望我對你壞一點吧。”
“什麼啊，我才沒有這麼想。不過你對我好還是壞，都撼動不了我對你的感覺就是了。”
“……”
自從表明心意後，哪吒有些話說得輕巧，但是情感很深厚。是那種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可聽的人就會格外觸動。
而且，他是那種說到做到的類型，所以不會讓人覺得他在畫餅。
我坐在池塘邊，笑著輕輕說道：“我已經拒絕了阿鵬，你現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待在這裡，是因為阿鵬的威脅。現在不會了，你可以回去天庭。”
蓮葉浮動，花香又彌漫開，哪吒從真身化為人形。
“你嫌我煩了，趕我回天上。”水汽從身上蒸發，一縷縷白煙散去，少年也坐在塘邊，與我並排。
肩膀微微觸碰到，我試著與他挨近，哪吒就會顯得局促。但是他硬著頭皮沒躲開，這種又想要靠近又糾結的模樣，會助長人的逗弄心思。
“哪吒太子我隻是覺得，你可能要多修煉一下。”
“什麼意思？”
“不然我對你氣一氣，或者抱一抱，你總是裂開、炸開，不好吧。”
被戳到痛楚，哪吒高聲反駁：“誰！誰說我會炸了！”
“真的嗎？”
“你敢質疑我！我比你的龜殼子還硬！”
“但是脆，會碎。”
“不、不可能！我白天隻是有裂縫！”
於是我身子前傾，在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啊！”
他怪叫一聲，腰肢一挺，緋紅的耳朵出現一條巨大的裂痕，這觸目的紋路從皮膚內部長開，橫過他右半邊臉。
饒是見慣了他的這種狀態，我也還是被這驚心的一幕給震懾。
“耳、耳朵掉了！”
我哆嗦地接著半截耳朵，上麵還有柳葉耳環，看著像是什麼變態殺手。
而且我手裡的這一半，裡麵沒有流血，隻是絲絲縷縷的淺色藕絲連接著上半截。
哪吒看我反被嚇到，倒是鎮定了，開始找回自己的場子，對著我拽拽地說道：“你弄壞了，你要負責，快修補好。”
“這……你又不是機器人，怎麼安裝啊。”
“機器人？”
我又拿著他的耳朵，花了一刻鐘的時間和他講解機器人，雖然講得亂七八糟，但他明白了。
“我才不是機器人，但你要安裝好我。”
“是是是。”
一定程度上，這樣的聊天緩解了我倆之間的曖昧與尷尬。
“我把耳朵放上去，會自動黏合吧。”
“你試試唄，反正我在你麵前都沒麵子了，隨便你折騰。”
“……彆這麼說，我又不敢欺負你。”
“嗬，你剛剛吹那一口氣，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我。”
小心思被戳破，我裝傻一笑。
我顫巍巍地將半截耳朵對著殘缺處拚合，藕絲互相交織。血肉再次重塑，過得幾十秒，又是嶄新的好耳朵，耳環也重新搖擺起來。
黑貓警長裡的一隻耳看了都要羨慕到哭泣。
“唐小龜，其實天庭在給我放假。”
“幾天？”
“十天。”
“什麼？”
“咳，就是十天啊。我以前又很少休沐。”
“那你能在我這待十年！”這麼重要的消息，他居然現在才說。之前還不提，隻是說時不時就過來。結果要了房間後，就沒離開過。
哪吒這次並不心虛，囂張地解釋。
“你說的，你不太適應，也不知道怎麼用新的態度對我，所以要多相處。我人不在，你怎麼相處。”
“好，你有理。那我現在就是沒想好，我們慢慢了解吧。”
“但是我馬上就要走了。”
“嗯？”看他話鋒一轉，我又有些意外，怎麼說話大喘氣。
“你說得對，我要去趟靈山找大哥，總不能一麵對你，就不能控製身體。而且，我還答應要給你做吃的，要去和娘學一學手藝，順便給你抓些牲畜養。感覺不帶兵降妖，反而更忙了。”
“……”
他還記得自己承諾過我的這些事情，明明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現在沒有人覬覦你，我離開的話，就會比較安心。乾坤圈就放在你這裡保管，我給你差遣它的靈力。”
說著，他豎起兩根手指，一抹金光聚攏指尖，往我眉心輕點。
從肌膚沒入進來的靈力清澈醒神，脖子上的乾坤圈就像U盤插入電腦，與我有了一份連接的感覺。
“好神奇。”我把乾坤圈變大，從脖子上拿出，這次是當做手鐲來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