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丞相是吃過早飯才回去水晶宮的, 昨夜喝醉，今早還能照常起來，我也是佩服這位外公的。
相比之下, 孫悟空還醉在房裡呼呼大睡。哪吒不隻一次想把這猴子丟回水簾洞, 隻是礙著我，才沒有動手。
今天不再下雪，難得有一個爽朗的冬日，我把被褥拿來曬。哪吒說是要幫忙烘乾，結果險些點燃一床羊毛墊, 變成縱火燒屋。
後院的牛羊雞嚇得使勁尖叫，這火被他收了回去後，那床被燒了一小半的羊毛墊發出了焦味。
忽然有點想吃烤羊肉。
偏偏三昧真火是無法用普通的水澆滅的，不然以我一個水族的龜精，怎麼可能怕失火。
哪吒瞧著羊, 對我說，“我給你弄床新的。”
感受到那灼熱目光, 母羊有些害怕地縮到牛後麵，生怕自己的羊毛當場被剃掉。
“沒關係，不就是一床墊子麼，你把房子點燃了，也大不了再重新建就是了。”
聽我這豁達的口吻，哪吒不由得佩服道：“心胸這麼寬廣啊。”
“燒都燒了, 還和你置氣, 不是很不劃算。下次注意就行了。”
哪吒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 他走過來盤著我的臉頰，笑嘻嘻地說：“很好，就是要這麼大度。”
“再捏, 我口水都要掉下來了。”我不滿地抱怨，又被他用大拇指抵著顴骨揉啊揉。
好一個手動按摩儀。
最近他動手動腳的情況急劇上升，勾肩搭背不在話下，捏臉牽手也是常有，摟腰扛走更是無比自然。
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逾越的地方。
要說成為情侶的變化，就是相處起來更親昵，更無所顧忌。可是我們的肢體接觸，就好像回到當初一樣，並沒有什麼突破性地進展。
我一時覺得這樣也很好，一時又忍不住懷疑，哪吒是不是對於談戀愛的認知，就停留在很淺顯的水平上。
怎麼他變得更幼稚了。
像敖丙和小竹的進度條，那是我搭筋鬥雲都跟不上的速度。
“你在想什麼？”見我走神，哪吒用手指將我鼻子一抵，哈哈笑道：“豬鼻孔！”
我：“……”
要指望這個家夥和我更進一步嗎？他能開竅談戀愛，就已經是老天開眼了吧。
怎麼回事，搞得我欲求不滿一樣，我又不是什麼色胚。
掰開他作亂的雙手，我無言歎息，轉身走去地窖清點財物。哪吒緊跟著過來，明顯是聽到我的歎氣聲，他不依不饒地拽著我發辮。
“你做什麼歎氣啊？不喜歡被我揉臉？”
“可你臉那麼軟，我揉兩下怎麼了？要不然你揉我的？”
“哎，說話呀，喂！唐小龜，你彆看那些財寶，你看看我啊。”
乾脆繞到我麵前，擋在了箱子前麵，他插著腰不爽地瞪著我。於是我假裝不在乎地準備繞開他，少年勾住我的胳膊，將我擒到懷裡扣住。
“你這個家夥，不管是吃的還是財寶，都比我好是吧。”
“吃的能填飽肚子，財寶是我的底氣，你能乾啥？”絲毫不懼地對峙上這雙黑珍珠似的眼眸，我反問著。
“這些我都能給你。”
“我自己也能得到。哦，哪吒太子還會彆的。”
“乾嘛又叫我太子。”
“你還會翻舊賬，吃醋質問，耍賴，陰陽怪氣，凶我。”
“……”
已經聽不下去，哪吒的氣焰弱幾分，但行動上可毫不馬虎，強勢地將我嘴巴捂住，阻止了我的數落。
“不準說這些，再說我就讓你發不了聲音。”
“嗚嗚？”我不禁有些期待地看著他，可能還是霸總小說看多了，略微期待一個老套情節。
比如男主受不了女主喋喋不休，然後將她吻住。
這麼一想，心口砰砰快跳，我就這麼望著他。沒想到哪吒的閉嘴，是用法術將喉嚨堵住，直接掐斷聲音。
想太多的我，是個被愛情小說迷惑的笨蛋。
發現我沒有吭聲，哪吒將手掌鬆開，偷偷觀察我的神色。
深呼吸幾個回合，我漸漸從談了戀愛，是不是要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中抽身。
我和小蓮花還是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老想著搞點大動作。
畢竟，我也還是有點不放心哪吒的體質，若是接吻的時候裂開，那也太慘了。
自我開解滿分的我很快就不再糾結親密之類的事，和往常一樣乾活。
清理雞舍時，哪吒不情不願地幫忙給牛棚收拾牛糞。雖然念叨個沒完，手上卻不停，六隻手收拾起來堪比掃地機器人！
“這麼看，六隻手也太棒了。”
“我長六隻手可不是用來給你掃牛糞的！”一邊瞪我一邊賣力地乾活。
這副屈尊降貴的樣子，我還挺稀罕的。
“哪吒，我發現你有一個很明顯的優點。”
“要誇我什麼？”
“雖然說話不是特彆好聽，但是做事很利索，自己犯錯也會自己扛。”
“還有呢？”
“在除我之外的事情上，挺灑脫的。抓大放小，並不糾結，該說是勇往直前，還是莽子呢。”
將掃帚杵在地上，哪吒從自己手背上摘了顆蓮子打我腦袋上，“你這哪裡是誇，不是在損我嗎。”
“說你神勇無比，敢作敢當。彆老把我想得那麼過分。”
“是你的確對我過分。”
“那還不是你之前太欺負人。”
互不相讓地在牛棚裡吵個不停，牛聽了都搖頭，走到一旁去嚼草。
孫悟空睡到下午才醒，哪吒大概是覺得與我這般吵鬨相處著沒啥樂趣了，居然主動跑去找猴子玩。
這對我來講很稀奇，沒交往之前，他哪裡會找孫悟空嘮嗑，昨天還想著把猴子丟池塘呢。
根本就是無時無刻都在嫌棄對方。
麵對哪吒的邀戰，孫悟空摩拳擦掌，“哼，比就比，到時候又輸了，可不要在小龜麵前甩臉子，說俺欺負你。”
“放你的猴屁，上次大意了，再來過！”
以往總是不對盤的兩人，抄起各自的家夥，不知道跑去哪裡比試。也不知道回不回來吃飯，算了，不管了。
對於先前輸了一招的事情，哪吒也不再耿耿於懷，這兩人一跑遠，就是兩個時辰。
我自己先行吃過晚飯，把另外兩份留在鍋爐中。
萬萬沒想到，哪吒是第二天早晨才回來。
我忽然想到小時候的一件事，爸爸在家照顧我和妹妹，媽媽跑出去和小姐妹玩了幾個通宵的事。
此時我在池塘裡挖藕，少年臉上帶著戰意未退的舒爽，走了幾步，瞥見我了，他身形一轉就朝著我跑來。
“打一晚上，十贏九輸！”美滋滋地與我彙報戰果，哪吒又惋惜地叉腰，“哎，就應該把你也帶過去觀戰的。”
謝謝，並不想通宵看你和猴子打架。但我還是很給麵子的提供情緒價值，抑揚頓挫地說道。
“哦！那你很厲害啊，餓不餓，打了一晚上，早飯在鍋子裡熱著。”
“不餓，我要去睡。”
“好吧。”
點點頭，我又繼續去摸池塘底部的蓮藕。
“你要蓮藕，何必這麼麻煩。”
看我在池塘彎著腰摸啊摸，哪吒一撩長袍，屈膝蹲下。
修長的手指勾了勾，一絲靈力潛入，埋在淤泥裡的蓮藕自發地冒出來，然後一塊塊地漂浮在水麵上。
幫我收了藕，哪吒哼著蟲兒飛，跑去廂房睡覺。
他這日子是過得真舒坦，逗逗鯉魚招惹猴子，全然不管鬨了地府的後果。天庭和凡間有時間差，且能逍遙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