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以紅孩兒的體格狀態，爬起來乾一架也不再話下。
但他卻咳出一灘血，眼神虛幻地望著小靈芝，隻念叨著，“好疼，我錯了，我決計不再打唐和尚的主意。哥哥彆打我了，真的知錯了。”
然後少年就暈在了她的懷中，把乾乾淨淨的少女也染得一身血跡斑駁。
我和哪吒：“……”演技滿分。
亂了心思的小靈芝，並沒有看出來紅孩兒的刻意示弱，但是卻察覺了自己的幾分真心。
大王被打趴了，小妖們沒了主心骨，我趕緊頂上整頓。
幸好我來得勤快，它們還挺聽我話，老老實實地收拾戰場，各司其職。
我們幾個湊在一塊，豬八戒他們也過來了。
豬想擠在我左邊坐，被哪吒掀開。他又瞥見我右邊有空位，正想笑嘻嘻地落座，又被孫悟空搶占。
豬八戒怨念地看看蓮藕和猴，罵罵咧咧地說自己去喂馬。
“紅孩兒這次，應該不是衝著玄奘來的。”我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希望大家都能揣測一下對方的動機。
哪吒托腮，不在乎道：“不知道這孩子發什麼癲，跟我打的時候還刺激我，說自己把你綁了。”
我忽然想到，在這之前，我有半年未見哪吒了。
他本來是幫忙過來勸幾句的，但聽信了紅孩兒綁我的話，就真的動起手來。
孫悟空：“大侄兒綁了師父又請走你，為了啥。為了俺和小氣鬼一頓打？欠揍？”
不，紅孩兒怎麼會欠揍。
如今他重傷，也不是完全沒好處。比如現在，小靈芝就一心一意地守在他身旁，心疼得都沒空與我們開玩笑。
我看他是彆有收獲。
名偵探烏龜的心裡已經有了大膽地猜想，但我並沒有說出來與大家討論。
我打算留在火雲洞，等紅孩兒“清醒”，孫悟空一行人則是準備明早就繼續上路。
“你呢？”我看向還未做出決定的哪吒。
少年握住我的手，順著指縫與我十指相扣，“當然是趁機偷個懶，與你待幾日。”
隔天，孫悟空他們又出發了。
紅孩兒依舊在假裝昏迷，小靈芝薅著自己給他熬湯。而這火雲洞，還是我在管轄。
我與哪吒就這麼陪著小牛做局。
處理了一些周邊地盤的紛爭，又代替紅孩兒給結交的妖王回信，順便還要給牛魔王和鐵扇報平安。
哪吒看我有條不紊地處理著洞府的事情，他像是覺得我不夠忙，從後麵將我抵在書桌上。
“唐小龜，你現在倒是有大妖魔的風範了。這火雲洞乾脆給你篡位得了。”
我抬起手，摸了摸他滑嫩的臉蛋，“好好好，我是妖王，你是我抓來的仙君。”
“敷衍。”
“小龜姑奶奶，大王醒了！”
哪吒剛想扳過我的臉索吻，小妖著急地跑進來。我以為他會停下，沒想到是當著對方的麵，將我強吻一通。
小妖立即捂著臉，哇呀呀地跑出去了。
鬆開後，我的上嘴唇被咬得有點疼。我用手掌抵住哪吒的半張臉，隻說：“他可算不裝了，我還有事問他。”
“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可以告訴你。”
“你？”
“對啊。”
我猜測紅孩兒繞這麼大個圈子，綁架唐僧，把我請來，並不是白白受猴子和蓮藕的混合雙打。
不過是一場苦肉計，他早就摸清小靈芝的心思，所以正好借此機會，讓自己謀取一番福利。
哪吒與我想到一塊去了，並且他斷定紅孩兒做這一切，還是在試探小靈芝。
或許彆人聽著，會覺得紅孩兒小題大做，為了一個女人簡直挖空心思。又是哄騙，又是設計，還要自己遭罪。
但感情上湧時，又有幾人能那麼克製。我進去寢室時，房內隻有我和紅孩兒。
隻是對視一眼，我倆便心知肚明了。
“抱歉，哪吒下手有些重了。”
“是我活該，為了讓哥哥下重手，說把姐姐也綁了。”
“那現在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紅孩兒。”
少年摸著肩上的繃帶，唇邊勾起笑，眼裡有著勢在必得的自信，“是。”
“你用這苦肉計受傷，看得她心軟心疼，萬一她不來呢？”
“我總能想彆的方法能讓她來。姐姐和哥哥總是偏頗小靈芝，我便隻能自己出主意，她總歸對我有不舍。”
我不悅地指責，“你就利用這份不舍，再次試探她。”
“是啊，小靈芝貪心、無知、大意、好色還有點口是心非。”
“……”還真是毒舌。
“但我就是很想要她。”
“你的喜愛能持續多久？你的這份感情，聽著像是對玩物。”
“對一個玩具如此中意，難道不算愛意深刻嗎。”
“……”我皺起眉，這番話倒是讓我想到最初的哪吒。我那時，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他的玩物。
也的確是那樣，隻不過現在哪吒改了。
“姐姐何必認為小靈芝一定是吃虧的那個？她對我，也是有所求的。”
是啊，求你的身體，求你的臉蛋，求你的技術。
轉念一想，倒是我思想太固定，不應該要求彆人的感情是如何走向的。愛過恨過，那都是他們自己的經曆。
我是個很容易想通的人，頓時釋懷地笑道，“也是，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走到這一步，我是懶得再管了。”
“謝謝姐姐幫我們，麻煩了你這麼些年。”
“倒是沒什麼，不過往後悟空遇到什麼困難了，你要是能幫忙，就幫幫吧。”
紅孩兒沒想到我說的是孫悟空，而不是哪吒，他歪頭，眼裡閃出幾分探究，“姐姐是否對孫叔叔的關懷太過了。”
“我確實很在乎悟空，他西行取經，少不得要經曆磨難。”
“這樣，如若能用上我，定當傾力相助。”
與紅孩兒痛快聊完，我一身輕地出了房間。
出門看見哪吒抱著雙臂，高高在上地指點小靈芝處理洞府的事務。
“這是在做什麼？”我問。
“哎，是火雲洞的雜務，還要管幾百個小妖的夥食，還要清算賬目，先前打架，也折損不少器具。”
感到頭禿的小靈芝哭喪地揪著頭發，卻在哪吒的強硬下，不敢懈怠。不過她雖然怨聲載道的，卻還是硬著頭皮扛起來了，看著也是有所成長。
我心頭感到幾許欣慰。
哪吒摟過我，又囑咐道：“已經幫你們處理很多事了，你既然選了紅孩兒，那他洞府的事情，自然是你來處理。彆想偷懶給唐小龜，快快成為一家之主吧。”
“啊……我原本隻是饞他身子而已。不過這些年，真的累著小龜操心這些事情了，小靈芝感激不儘。”
放下手中事情，小靈芝繞過桌麵，對著我行了個大禮。
然後，她派遣幾名巡邏兵送來此地特產，又將我與哪吒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地界。
這一次，竟是把事情處理得很圓滿。
哪吒大半年沒和我相見，這次出了事趕來，便趁機回有福嶺與我相處了幾日。
從早到晚都是黏糊糊的，外人麵前的硬骨頭，到了我這就開始逐漸幼稚化。
沒瀟灑多久，有天兵來請哪吒，說是有了渡緣惡人的幾條線索。就是因為不確定消息是否屬實，還需要一一排查。
這可真是老冤家的名字了，哪吒把後槽牙磨得響亮，直言非要弄死這家夥不可。
我隻是叮囑他小心些，便放手讓他去辦事。
這大半年日子過得還挺快，取經的進度時常能從豬八戒那裡聽到。
他把我這當飯館，一輪到他化緣，就跑來偷懶休息，時常也念叨幾句分盤纏各自回老家的喪氣話。
我先前還憂心白骨精那一難，結果唐僧就沒有懷疑過孫悟空，全程都很給力。隻是白骨精也跑路了，並沒有被一棒子打死。
天氣好時，池塘裡的蓮花看著很喜人。
我挽起袖子褲腿，準備下池塘撈點新鮮蓮藕做菜。
突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重重砸入池塘裡。我用氣盾防住濺起的水花，隻聽咕嚕嚕聲響，一條燦爛的紅頂茸蝴蝶尾金魚翻著肚皮浮上來。
十分漂亮的一條金魚，可以說是閃閃發光。但它身上有傷痕，看起來也砸暈了過去，嚇得我池塘裡的鯉魚們都不敢圍攏。
我在岸上看了一會兒，我也救助過魚妖，但這金魚……是妖怪麼？普通的魚，要怎麼救？
不對，根本不會有普通的魚從天上掉下來。
我走下池塘，將這巴掌大的金魚托在掌心，然後倒出一粒丹藥，碾碎了往魚嘴巴裡灌進去。
魚鰓動了動，柔軟的尾鰭也劃過我的掌心紋路，金魚眼睛一轉，看向我。
它吐了幾個泡泡出來，仿佛在感謝。很順理成章的，我收留了這條漂亮金魚。
某夜，小藕爬到我床頭與我傳話。
哪吒排除了好些錯誤的情報，這會兒正在書房裡歇息，想到了，便與我用小藕聯絡。
他問我最近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我想到前些天撿到金魚的事，就告訴給了他。
說完以後過得幾分鐘，我才發現床頭的小藕恢複可愛姿態，不再是哪吒的德行。
“哪吒？李哥哥？夫君？”
小藕完全沒有回應，隻是呀呀地揮著手，一種忽然被掛電話的感覺。
他又遇到什麼緊急事了？
既然不聊了，我打算熄燈睡覺。睡意漸起，我卻聽到屋外的池塘傳來波動的水聲。
緊接著便是火光閃過，我悚然一驚，批了衣服跑出門，正看到哪吒掐著一裸露男子，將人死死地摁在池塘邊。
沒等我看得更細致，哪吒嗬斥著讓對方變回原形。
掙紮不過的男人自認倒黴，雙腿退化，變回散開的蝴蝶魚尾。
哪吒拎起魚，冷著臉對我說，“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你知道你撿的這家夥是誰嗎？”
我搖頭，“夫君請說？”
“是觀音菩薩寶蓮池裡的金魚，前些天才鬨完小和尚他們。二哥收他時，被他跑了，沒想到跑你這來了，你是什麼招災體質？”
原來是靈感大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