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懷疑產生, 我就戒備十足，連帶著看什麼都像假的。
我用一些看懸疑劇的懷疑眼神瞄向孫悟空，他猴臉一驚, 瞳孔裡抖露出無數委屈, 登時就抓耳撓腮，不高興地嚷嚷道。
“俺是真的！你彆懷疑俺！多傷猴子心啊！總不能因為俺不知道你出事，沒有救你, 就不要俺了吧！俺是你的小石頭啊！”
他絮絮叨叨說完, 覺得不夠，又補充著。
“怪俺取個經還連累你被當人質，抓師父就算了，怎麼還抓你，實在太沒良心了。”
“俺一定找天上的人去理論，讓他們也派神仙保護你！”
“小龜！俺是真的啊！”
一著急起來，孫悟空語速極快地與我辯解, 急得像是要掉眼淚了。
“……”
這著急的樣子也不像假的，好像真的被我的懷疑給傷到。
完了，我分不清了，總之, 先穩住對方的情緒。
孫悟空氣得眼睛眨巴，又不忍吼我，自己在那上躥下跳。
“小石頭。”我叫了聲。
“小龜，你信俺啦？”他立即麵色晴朗, 高興道。
“老實說, 不太信。”如果我在這裡把六耳獼猴的事情講了，萬一這個悟空是假的，我就成幫凶了。
孫悟空急得來回跳, 可憐巴巴地拉過我的手，“真的是俺，不若你多觀察一下，那冒牌貨不知道為什麼接近你，但他下次肯定還來。”
“真的嗎？你在這裡說的話，冒牌貨搞不好全都清楚，下次就算來了，我還是分不清。”
生氣了一陣，孫悟空眼珠子一轉，“難不成，俺對你好，那冒牌貨也學到了？不然他為什麼救你，還將你送到龍兄這裡？”
不會吧，這也學？那怎麼沒跑去取經照顧唐僧？兩個悟空在的話，誰還敢造作。
一下心情好轉了點，孫悟空開始考慮起來，使喚工具猴的可能性。
“既然能把俺學得這麼像，讓大家都分不清，那妖怪定是有些本事。如果他真的不作惡，隻是保護你，倒是可以留著給你做護法。”
看他這算計的可愛樣子，我忍不住摸摸猴頭，“你好像是真的悟空。”
“都說了俺是真的嘛，你試探一波對方，看看他究竟意欲何為。這根救命毫毛給你，若是有什麼問題，馬上拿出猴毛，俺一定趕來。”
從自己後腦勺拔出一根猴毛放我手心裡，讓我穩妥收好。這還是觀音賜給他的，我萬不能弄丟。
所以，眼前這個絕對是真貨了吧！
還以為我在養傷的時候沒什麼大事，原來大事就在我身邊潛伏著。
我確實想不通，六耳獼猴這麼做的緣由。也因為他救了我，我心底裡實在沒什麼氣。
不過還是要把他的小辮子揪住，看看到底想乾什麼，免得日後給孫悟空惹來大麻煩。
如果六耳獼猴用自己的神通監視著我或者孫悟空，那麼現在我倆商量的事情，也許他那邊也會知曉。
敵暗我明，屬實不妙。
不過六耳明明有很多次機會乾惡事，卻按兵不動。是圖謀更大的？還是他單純就是個好猴兒？像孫悟空說的那樣，想學他對我好？
孫悟空與我通了氣後，先是把我送回水晶宮，然後才去女兒國找唐僧。他說自己最近會多留意我這邊，讓取經隊伍暫時原地不動。
紅孩兒援助孫悟空，也留在女兒國守著唐僧，孫悟空把更多心力放在了我這邊，勢必要揪出六耳。
回了龍宮，敖丙早已等在我房裡，要給我的臉換繃帶上藥。
“先前蝦兵來報，說猴兄氣勢洶洶跑來，還把他們震開了。出什麼事了？”敖丙一邊給我解開繃帶，一邊問。
我如此這般地將事情說來，敖丙驚得給我剪開肉痂的手一抖，他忙放下小剪子，“這還能假冒？”
“是的，並且救了我，來探望我的悟空都是假的。”
“既然現在猴兄識破了，冒牌貨還敢來嗎？”
“不清楚。”
“這樣的話，排兵布陣捉拿他。”
聽他這麼說，我擺擺手，“不行的，冒牌貨不僅僅是裝得像，連神通也與悟空差不多，你要是抓，龍宮又要遭殃。”
幻想了一下那種未來，敖丙嘴角抽搐，“那該如何？”
“或許他沒有惡意，不然早就把我們都一網打儘了。”
“如果先前的是假猴兄，我也確實沒有感知到壞心思，倒是真的對你很好。莫不會對你……”說道這裡，敖丙停住了話頭。
我沒有留意到他的停頓，隻說，“敖丙太子，我要找個機會與冒牌貨聊聊。”
敖丙望著我嚴肅的表情，他聰慧著呢，我不說出口，也明白了我的打算。
先談，能談攏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嘴遁話療，就去西天找佛祖。
心裡有了防備後，我這幾日都在等待。
午後吃飽，感到有些困頓，我在榻上小憩。意識朦朧時，好似有人在身旁坐下，臉上的繃帶被順撫著，我睜開雙眼。
刹那間門，我看見的好像不是孫悟空的猴樣，而是清秀的人臉。隻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明亮溫柔。
眨眨眼，幻覺消失。孫悟空托腮坐在我榻邊，歪頭瞧著我，唇邊帶著一抹柔軟地笑。
“悟空？”我叫了聲，心裡不太確定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俺看你在睡覺，就沒吵你。”
“沒事，你來是又有什麼消息嗎？”
孫悟空輕巧起身，在我身旁坐下，“小龜，俺看那冒牌貨多半是不敢來了，事情已經敗露，他怎麼敢還來！”
“……”
“你身體怎麼樣？臉上的傷好些沒？”
“……”
“小龜？乾嘛不理俺？”
瞧我望著他沒說話，孫悟空的眼神帶著幾絲閃躲，伸出爪子在我麵前晃了晃。
一種奇異的感覺漫上心頭，我忽然開了天眼那樣，能夠分得清真假猴兒了。眼前這個還敢來的，是假的。
六耳獼猴確實模仿得很像了，可他的眼神，比真正的孫悟空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誼。
想了很多方法，最終，我懷著試探的心思，握住眼前“孫悟空”的手。
他一怔，隨即，欣喜地將兩隻手都靠攏過來與我相握。
奇怪了，六耳獼猴對我的情誼從何而來？
真的是模仿孫悟空學來的？那感情釋放對象為什麼是我，菩提祖師和唐僧也行啊。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找出那個冒牌貨？”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如此問道。
“他都跑了，好端端的為什麼尋他。當然啦，你要找，俺替你找回來？”
看看六耳獼猴這一言一行，真是像極了，如果不被點破，我肯定不會懷疑這是假的。
“我隻是奇怪，他繞這麼大的圈子，不吃唐僧肉，也不爭個高低。就為了救我出來，將我帶到龍宮休養，圖什麼呢？”
麵對我的疑惑，六耳將我的手合攏在掌心，輕飄飄又堅定地說，“圖你平安喜樂，生活無憂。”
這聲音低沉下去，不再有孫悟空特有的尖銳清脆。
他看起來沒有再偽裝，這一句話說得很真誠。到了此刻，我倆眼神交彙，彼此都看出了點什麼。
我有點感動了。
這樣的眼神，我在哪吒、阿鵬眼中尋到過。
他難道喜歡我？但是因為什麼？總得要有個緣由吧。
“小龜，我……”
六耳麵色染紅，情不自禁地將手拂過我被包成粽子的臉。對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動心，那的確有點本事。
似是歎息又似是無奈，我被他眼裡的情緒給震住。他像是想要擁抱我，我往後退開，六耳察覺我心思，雙臂僵硬在半空。
隨後，他單膝跪在了榻邊，摟過我的雙膝，將腦袋輕輕放上來。
“彆躲我彆怕我，我不會傷你的，小龜。”
“你……”
他的自稱從俺變成我了，沒裝了？
我垂眸望著依賴在我膝上的猴兒，不知道要說什麼，心卻是一軟。
“唐小龜！真當我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