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人信道,對上門布道的道士向來客客氣氣。
秦鸞知對方沒有認出她來,隻觀她打扮,委婉拒客,便問錢兒要了腰牌,與那人道:“永寧侯府的,我來尋你們大姑娘。”
門房定睛看了腰牌,又看秦鸞:“哎呀,莫不是秦大姑娘?”
秦鸞頷首。
門房請了秦鸞進去,不多時,萬妙提著裙子一路跑出來。
“阿鸞!”萬妙跑得氣喘,一雙眼睛卻比臉頰都紅,顯然是哭過了的,“阿鸞!我娘要不行了!”
秦鸞挽著萬妙往內院去,一麵走,一麵柔聲細語地安慰,讓萬妙的情緒漸漸穩住了些。
“母親這一旬越發不好了,”萬妙抽泣著,“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還多,我很擔心她,日日陪著,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得急,沒顧上給你遞信,你自然不知,”秦鸞道,“大夫怎麼說?”
“大夫都說沒辦法,父親求了祖父,連太醫都換了三個了,還是……”萬妙垂著頭,“剛又來了兩位太醫,都說,就這兩天了,你來得也巧,還能見著母親最後一麵。”
秦鸞低低應了聲。
聽萬妙的說法,蘭姨的狀況比她預想得還要糟。
可師父既然命她救人,就是知道,以她的能力可以救。
能救,也要救。
蘭姨住的院子,很是沉悶。
秦鸞一進去,就見萬妙的父親、忠義伯世子萬承與兩位太醫說話。
萬承的麵色,可謂是陰雲密布。
秦鸞上前,喚了聲“萬姨父”。
萬承打量秦鸞,勉強擠出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阿鸞來了啊,都這麼大了,要不是門房來人報了,我這一眼還認不出來了呢。進去看看你蘭姨吧,看你長大了,她肯定高興。”
秦鸞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問了太醫:“蘭姨是什麼病症?春時隻是小病靜養,為何不過數月,就要不行了?”
“起初隻是風寒而已,”李太醫道,“後來病情變化,世子夫人當年生產時也留了些隱患,此番一並發了出來,我們確實無能為力。”
另一位太醫姓廖,秦鸞幼時病中,便是由他看診,知她與楚語蘭、萬妙親厚,勸道:“大姑娘,去看看世子夫人吧,多餘的……”
聽了這話,萬妙忍不住又掉了眼淚。
秦鸞緊緊握著萬妙的手,牽著她進了內室。
病榻前伺候的,都是楚語蘭身邊的老人,秦鸞皆認得,隻是此時不適合敘一敘舊。
萬妙在榻前坐下:“母親,阿鸞來看您了。”
楚語蘭的眼皮子動了動,她聽到了,卻沒有力氣睜開。
秦鸞扣住了楚語蘭的手腕。
脈搏微弱、若有似無,再看麵色,泛著黃,整個人都沒有多少生氣。
秦鸞伸手翻了楚語蘭的眼皮,眼白渾濁,眼珠沒有光亮。
太醫說“不行了”,是有道理的。
萬妙見她這一番動作,問道:“阿鸞懂醫?”
秦鸞沒有答,轉頭與一旁候著的婆子道:“陳嬤嬤,替我請萬姨父進來一下。”
陳嬤嬤看向萬妙,見萬妙頷首,便去了。
很快,萬承大步進來,兩位太醫亦跟再後頭。
“怎麼了?”萬承邊走邊急問,“可是狀況更不好?”
秦鸞從榻前起身,抬頭看著萬承,道:“蘭姨有救的,還能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