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門外,秦鸞從馬車上下來,由嬤嬤引著,入了慈寧宮。
皇太後盤著腿坐在羅漢床上,笑容慈祥:“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秦鸞邁步上前,至跟前行了禮,抬起頭,迎著皇太後。
“真是標致,”皇太後扶住了她,“乍一看,哀家還當是看到了阿矜。”
秦鸞露出訝異來,問:“您見過我母親?”
“不止見過,還很熟悉,”皇太後笑出了聲,拉著秦鸞在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道,“平陽身邊那幾個丫頭,哀家都熟悉,一晃這麼多年了,當年的小丫頭的孩子,都長大了。”
似是回憶起了從前,皇太後的眉宇之中透出了無限的懷念之情。
秦鸞乖巧順從坐在她身邊,聽皇太後絮絮講些舊年故事。
慈寧宮中有不少老嬤嬤,都是伺候了幾十年的,掌握著分寸,你一言、我一語,陪著皇太後回憶。
秦鸞聽得很認真,亦觀察得很認真。
如皇太後打量她一般。
她也在打量這位大周朝的第一位皇太後。
皇太後顏氏潤茗,年近六十了,鬢角有許多白發,臉上亦有歲月痕跡,隻那雙眼睛,依然炯炯。
她看起來十分和藹,讓人不由自主便親近幾分。
秦鸞對她,心裡卻做足了防備。
因為林繁。
那年,是皇太後先對林繁的身世起疑。
許是她先入為主,先聽了林繁的講述,便自然而然站在了林繁這一邊。
但秦鸞也信自己的直覺。
祖父講到林繁身世的那幾句話,讓秦鸞感覺到,皇太後與皇上在此事上並不占理。
“哎,”皇太後歎了一聲,“哀家真是年紀大了,一想起以前就絮絮叨叨停不下來,你聽得無趣了吧?”
“很有趣的,”秦鸞淺淺一笑,“我對我母親的了解很少,能聽您說些她從前的事兒,我覺得很是親切。”
“是了,”皇太後恍然,“阿矜走的時候,你才兩三歲吧,可憐孩子。”
秦鸞佯裝難過,垂下了眼簾。
“哀家今兒叫你來,”皇太後連連搖頭,歎息道,“哀家心裡不舒坦。好好一樁婚事,最後弄得這幅樣子。啟兒是真的太胡鬨了!”
秦鸞道:“是我與二殿下沒有緣分。”
“哀家是真想要你做孫媳婦,”皇太後緩緩說道,“源兒身體不好,病怏怏,哀家想讓他成親,都怕耽誤了姑娘家。
原本,啟兒與你是年紀最合適的,他倒好,哀家提起來就生氣!
逞兒又比你小,這可真是!
哀家為著這事兒……”
說著,皇太後似是嗓子不適,輕輕咳了兩聲。
夏嬤嬤與皇太後端了茶盞,又與秦鸞道:“娘娘這幾日歇得都不太好,叫二殿下氣的。”
皇太後抬起眼皮子,淡淡睨夏嬤嬤。
夏嬤嬤忙閉了嘴,退開了。
秦鸞心裡透亮。
慈寧宮的嬤嬤,豈會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這一來一回,都是特特說給她聽的罷了。
“您身體要緊,”秦鸞頓了頓,又道,“師父說,事無大小、皆是修行,我想,這次變故,也一定是我的修行。”
皇太後眼中,精光一閃,快到根本抓不住,而後她重新笑了起來:“與哀家說說你的事吧,在觀中都做些什麼?”
秦鸞應了,不疾不徐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