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似火。
秦鸞走到祠堂外時,看到的就是火燒雲一般的天色。
毫無年節氣氛的元月裡,突然看到這麼大片大片的紅,一時之間,說不上是喜慶多些,還是刺目多些。
頓住腳步,秦鸞定定看了會兒,才又往前,入了祠堂。
相較外頭的晚霞,祠堂裡昏暗許多。
秦鸞看到了祖父的背影。
秦胤站在那兒,立得很直,高大的身形在一層層的牌位前,顯得低了、矮了。
許是氣氛使然,秦鸞猛地覺得,祖父很沉重。
“您找我?”她問。
“是,進來就把門關上。”秦胤答了,卻未轉身看孫女,視線依舊凝在一塊牌位上。
秦鸞依言,關上大門。
祠堂裡越發暗了,隻那點兒供奉的燭光,映亮一小片地方。
這時,永寧侯才收回目光,看向秦鸞:“定國公是什麼時候,懷疑自己的身世的?”
秦鸞呼吸一凝。
年前,她曾向祖父詢問林繁的出身。
祖父沒有問林繁為何得知、何時得知、又打算做什麼,他隻是把秦鸞的問題都堵了。
時機未至。
說太多,不是好事。
不止不讓秦鸞問,也讓她提醒林繁萬事謹慎。
秦鸞能夠明白祖父的苦心,祖父自有他自己的判斷。
那麼,現在祖父突然主動提及,是他認為時機到了?
“您……”秦鸞想問,而後,她在祖父的眼中看到了堅毅。
烏黑的眸子映著燃燒的燭光,很沉,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與猶豫。
這讓她突然想起了林繁。
林繁下棋,想得細、出手快、殺招狠。
祖父和林繁都說過,下棋與運兵,是有共通在其中的。
排兵極力周全,出兵雷厲風行。
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的祖父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下定決心了,且步步向前。
思及此處,秦鸞答道:“他意外偷聽到了先定國公與文定鄉君的話,那時他們才從慈寧宮回來……”
聽秦鸞說完,永寧侯道:“林宣西征之前?慶元八年?”
“是。”
“八年啊,”秦胤嗬地笑了聲,似無奈,似感慨,“難怪了,難怪順妃會突然提出來,老夫當時品著,皇上那時候挺不以為然的,要不然,老夫那麼拒絕,皇上不會輕易作罷。原來,那其實是皇太後的想法。”
“我的婚事?”秦鸞抿了下唇,“皇太後疑心定國公身世,與我有什麼關係?國公爺到底是誰的兒子?”
秦胤壓低了聲音:“他應該是吳王的兒子。”
“吳王?”秦鸞愣了下,她想到了吳王的另一個身份,“先太子?”
秦胤緩緩頷首:“先太子趙臨。”